“玉皇山游人如chao——不!人山人海。”
“还有呢?”
“越城因此名扬世界,越城的旅游业飞速发展,越城的经济建设将由此产生质的飞跃!”范市长问得快,赵局长的脑袋转得更快。
“这就对了!”范市长会心一笑。他当初之所以同意韩副市长的提议让小赵来干旅游局局长,也就是觉得此人不仅大局观强、有魄力,而且思维异常敏捷。不像有些人,一旦做了中层干部,便失去个xing、失去魄力。这也罢了。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失去了自己的思维与判断能力,成ri里只知道唯上命是从,好像脑袋压根儿不再长在自己脖子上。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未雨绸缪。”范市长似早已胸有成竹。
“您的意思是,把玉皇山的环境好好改造一下,以拓展它的接待能力?”赵局长揣测道。
这小子真是聪明,一点就透!如此手下用起来才叫得心应手!范市长心里非常舒坦,语气也显得异常柔和,“下一步你要做三件事。第一件事,带得力的人好好研究一下玉皇山垮塌处周边的地形地貌,看怎么改造才适合游客观瞻。
第二件事,会同三个记者——他们也是这次玉皇山秘密的发现者之一——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宣传报道的方案。我之所以要你和他们商量,是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他们。再说,作为本市的重要媒体,关键的时候支持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三件事,玉皇山隐藏着如此大的一个秘密,不应该没有一点像样的文字记载。下一步你要继续加强这方面的挖掘工作。越城的很多高龄老人不是说玉皇山是一座神山吗?你不妨派人在民间探访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还要继续挖掘!赵局长顿时感到脑袋肿胀,可又不能明言表示反对。市长亲自派活给他,证明心里有他,看得起他。不然,叫韩副市长交待他一下不就完了?可这在浩瀚无边的史料堆里大海捞针也确实是一件苦差。且不说让一干文史专家再皓首穷经一遍是否能捞到半枚金针,万一这故纸堆里本来压根儿就没有关于玉皇山的文字记载,那不注定是做无用功吗?
再让胡专家们依样画葫芦炮制一篇关于玉皇山来历的古文?这显然不是范市长的意思——他是想追根溯源,现在“根”已经有了,所以想寻找源头。再说,这玉皇山的秘密于今摆在那里,一旦报道出去更是举国关注、天下皆知。面对铁板钉钉的史实,若再不分轻重、不明就里地像以往那样出于促销目的为景点随意杜撰或编派些什么,显然不合时宜。
这史料堆里本无关于玉皇山秘密的文字记载倒不打紧;可万一这秘密昭示天下后,到时真有别的什么地方的文史学者从哪本人所罕见的史书里找到了相关的文字记载,这脸可就丢大了。那是要成为千年笑柄的。自己丢丢脸倒还是小事;这越城的脸若是丢了,那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况且,国内各省市图书馆和民间所藏古籍繁若星辰,难保不出这样的事。不行!得想办法推了这苦差。
飞快思索一番后,赵局长道:“这个发现足以振聋发聩了,有没有文字记载倒显得没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范市长何等人物,岂会不明白赵局长的话外之音!便道,“没有什么事件发生时,人们往往对发生事件感兴趣;如果事件已然发生,人们往往对事件发生的原因更感兴趣。就拿玉皇山来说,难道你不对这么大一座人工山是什么时候垒起来的、又是怎么垒起来的、垒起来又是干什么,抑或这人工山里面又埋了些什么感到好奇吗?”
“这倒也是。”赵局长不由点头。
“所以,人同此心。游客也一样。”范市长循循善诱,“一个旅游景点有无历史渊源、或者说有无文化底蕴,是决定这个景点上不上层次、吸不吸引游客的关键所在。像杭-州的雷峰塔,如果没有白娘子和许仙的传说,单就一座全国各地随处可见的古塔,有什么吸引人的!以后,秘密公之于众的玉皇山也是如此。不然,别人千里迢迢来越城,只是见它垮塌的地方光溜溜一片,别的一无所知,心中难免会感到失望。”
“不是有考古所吗?他们详细考察后定有结论。”赵局长再找托辞。
范市长微微笑道:“考古所研究玉皇山埋的何物;你挖掘玉皇山因何而来。你觉得二者结论会一样吗?”
“那我尽力而为。”眼看范市长铁了心点自己的将,推是推不掉了。赵局长领略过大海捞针的苦楚,说起话来底气不足。
“只要你尽心而为,一定会有所收获。”范市长给赵局长打完气,又免不了对他一番宽慰,“如果到时候真是一无所获,只要你尽了心力,我依然会给你记功。毕竟,这样我们至少知道了玉皇山来历确实扑朔迷离。”
赵局长这才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位向来不苟言笑、气势威严的铁面判官今天xing情大变。他和颜悦se、说话亲切,一点不像以往那样,见之则令人心生敬畏。是玉皇山的重大发现让他心情大快?还是自己的工作成绩让他感到满意?亦或是自己伤痕累累尚不忘工作的扮相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不管怎么说,从他对自己的和蔼态度来看,千岛湖的大摆酒宴的事他是一无所知。不然的话,自己就是躺着担架抬进市长办公室,他也一样会大发雷霆,说自己是咎由自取、活该!而不会心存丝毫怜悯。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在干部会上说过,对干部错误的宽宥,就是对人民的犯罪!
“第一副局长献的苦肉计还真是灵验!”赵局长由范市长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办公室出来,受宠若惊之余,心里大为感慨。
他觉得今天这顿皮肉之苦吃得非常值得。不仅因此逃过一劫,保住了有可能因为饮酒被摘掉的乌纱帽;而且由此和范市长又走得更近了一些——他不是先后两次搀扶自己吗?这是好兆头!只是第一副局长这小子下手也忒狠了些,手腕粗的木棍敲了自己几十下,现在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得找机会给他身上来几十下,也让他尝尝被人拷打的滋味。
赵局长一路心思激荡地走出市府大楼,在院子里等司机的车时,他站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想着范市长派给自己的任务,一时心如火煎,忍不住振臂暗呼:“玉皇山!你什么来头?还不快快如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