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锐地察觉到了林老夫人身体一瞬间的僵硬,林芷珊心里暗叫不好,扁了扁嘴,那哭泣的声音再次加大了几分:“祖母,以往三妹做出那些荒唐事,倒还可以用年纪小不懂事做借口,可这次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被我气病了,又说你派了管家到相府接我回府,却被我严词拒绝了……你不知道今日那些人是怎么说我的……呜呜呜……祖母,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跪在下面的林依云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林芷珊一连再地重复这几句话的恶毒之意,连离得那么远的她都嗅到了,只恨她一时大意,竟然没想到林芷珊的改变这般地彻底,否则,今日这告状之人就该颠倒个个儿了!
“祖母,你在大姐去了相府的第二日就胃口不好又头痛,云儿就以为你被大姐那无视你而指挥着下人搜查云儿和苏姨娘的房间的行为而气着了,所以云儿心里不愤,才会脱口说出那句话。可云儿心里并没有恶意,也不像大姐说的那样是存心诅咒你生病,云儿只是想着大姐一向是你最疼爱的孙女,若大姐能从相府回来看看你,说上几句逗趣的笑话,就能令你心情好起来,也能多用点饭食,也不会再因为思念大姐而睡不着觉,犯下头痛之症了。故云儿才会让管家到相府去请大姐回府,可未想到管家不仅没有见着大姐,反而还被相府的管家痛斥一番,灰溜溜地回了定国公府……”
瞧瞧,同样的话,到了林依云嘴里就变了个味!
旁观这一幕的郑皓涛嘴角微勾,朝文泽宇投去了一个只有他们俩人才看得懂的眼神,然后又从衣袖里摸出那把羽扇,展开,装出一幅无聊透顶数着羽扇上面羽毛根数的模样来。
文泽宇则嘴角抽了抽,顺便狠狠地剜了郑皓涛一眼,但不得不说,郑皓涛确实抓住他的弱点了,也只能低垂着头,暗自叹了口气。
林芷珊撇了撇嘴,林依云这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着痕迹地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她是永远都无法学会的了!也怨不得前世的她一连再地上了林依云的恶当,竟然还将林依云当成最亲近的姐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和她分享,到最后生生落到那么凄惨的一个下场!
不过,那都是前世了,而今日林依云想逃离责罚,也要看看她是否允许!
只见林芷珊取出绣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表哥,我三妹今日是这样说的吗?”
“当然不是。”打定了主意的文泽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甚至还朝郑皓涛露出一个只有两人才明白的笑容:“皓涛,你说,是吗?”
郑皓涛隐讳地翻了一个白眼,点头应道:“嗯。”
林依云脸上的血色尽褪,心里的惊慌失措等情绪第一次显露在面容上,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立刻低垂着头,“咚咚咚”地磕头求饶起来了:“祖母,云儿也只是担心你,所以在见到大姐从如烟成衣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才会一时失了理智说出那些话,还望你看在云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原谅云儿这次吧,往后云儿定当谨记在心,绝不再犯!”
林老夫人脸色变幻不停,若是往常,她定当狠狠地处罚林依云,只为林依云竟然敢一连再地挑衅林芷珊这个定国公府长房嫡女。只是,刚才听了林芷珊的一番话,再兼之林依云这番暗含深意,明为认错,实则却连一点错都没有承认的深厚心机,令她也不由得迟疑起来——一边是对林依云有意的武候王世子,一边是对林芷珊有意的靖王,这两个人,不论哪个都是不错的选择,只要攀上一个,定国公府就能一跃成为令人仰望的贵族,再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空有一个国公府的壳子,却因为儿孙们的官职不高而沧落为不入流的贵族。
诸如林老夫人之类的老夫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在她们心里只有传宗接代的儿孙是最重要的,其它的女儿孙女们,哪怕当时再疼爱,也不过是一颗可以为府邸荣耀添砖加瓦的棋子,单看这颗棋子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而获得不同的疼爱、呵护和关注。更不用说,林芷珊和林依云这两个人在林老夫人心里,实则并没有哪个最合她心意,最得她欢心。那么,已明白表达了对林依云不一般态度的武候王世子郑柏文,和只是文泽宇朋友,只是被文泽宇强拉到定国公府的靖靖王郑皓涛,这俩人之间选谁也就是一件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很快,林老夫人就做出了决定:“珊儿,你三妹也只是一片孝心,却因为年纪太小而受了恶仆的挑拨,才会好心办了好事,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则她也如你一般,是一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看在你们以往情份不错且她待你很好的份上,你就原谅她这回吧!”
不待林芷珊回话,林老夫人又道:“云儿,虽你是一片好心,可也不该当街和珊儿争吵,甚至还为了两个丫环而给云儿下跪求饶,这传扬出去会令别人如何瞧我定国公府?回头就将你那两个丫环打发了,再罚你禁足三个月,抄书十卷,你可服?”
林依云眨眨眼睛,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祖母,我认罚,只是侍琴和侍棋对我有救命之恩,还请祖母高抬贵手,饶过她们这一遭吧。往后我定当好生教导她们,绝对不会让她们再冒犯大姐。”心里却得意不已:没想到,此刻她都还能翻身,看来那武候王世子郑柏文确实是一枚绝顶的好棋子,只怕林芷珊没想到那些实诚的说法,虽对她在林老夫人心里的印象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也因此让林老夫人注意到了武候王世子待她的不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