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棕是主簿,算是县令的左右手之一,他的夫人来了,蓁蓁自然要亲自去见一见。
钱夫人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她晓得自己不会说话,又怕得罪人,所以干脆替自己找了个嘴甜的伴,这人就是钱棕如花似玉的侄女钱莲儿。
钱莲儿模样生得好,嘴也甜得很,场面话说得极好听。蓁蓁倒不讨厌她,虽然也不大喜欢,但待她也没什么偏见,也就按惯例接待了她。
众人在后厅里作罢。钱莲儿悄悄打量起面前这位年少的县令夫人,只见面前这位小夫人,模样生得极好,五官眉眼处处都十分精致。她自己从小就生得好,故而也心气高些,被人夸赞多了,也有些飘飘然,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但看到面前这位夫人,却是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
倒也不是说这位小夫人的容貌有多么姝丽绝美,而是她身上那股淡如莲花的气质,端庄典雅,又透着些小妇人的青涩和清纯,莫说男子,就连她也有些挪不开眼睛。
不过,钱莲儿转念一想,又觉得气质这种东西实在虚无缥缈,要她说,还是这一身行头的作用。贵妇般的人物她见了不少,例如她的婶娘钱夫人,也是主簿的正妻,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的,绫罗绸缎加身,很是奢靡。但比起面前这位县令夫人,却是上不了台面了。头上戴的是成套的白玉发饰,并不多,只三两只斜插在发间,却样样都精致。
钱莲儿又将视线挪到沈蓁蓁的手腕上,然后眼睛情不自禁一亮,压根挪不开视线了。
“莲儿?”钱夫人见侄女只顾盯着人家夫人手腕上的镯子,忍不住提醒道。
钱莲儿这才回神,发现自己方才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就连伺候的丫鬟的表情都带着点轻微的鄙夷,忙道,“夫人见笑了。方才看见夫人手腕上的镯子,内里莲纹浑然天成,让莲儿不由想起来从前一桩旧事。”
她这么说,蓁蓁也知道是小女儿家为自己挽回颜面,就顺着她的话问,“哪桩旧事让钱姑娘这般失神?”
钱莲儿一笑,不卑不亢道,“莲儿出生时,家中莲池一夜绽放,故而家中祖父为小女娶了莲儿一名。因为这事,祖父老人家还费了百两银钱,替小女买了个镯子,恰好如夫人所带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是玉石内嵌莲纹,只是颜色稍稍深了些,不如夫人腕上所带这般水色透亮。只可惜,后来祖父病重,莲儿便把这镯子给当了。”
少女微微低着头,语调中带着些许悲伤和怀念,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着,好似刻意在掩饰悲伤一般,反而比哭丧着脸更惹人怜惜。若是男子看到了,恐怕还真的会一掷千金,将这镯子赠与这位可怜的小美人。
然而蓁蓁又同她不熟,更何况镯子是相公送的,莫说是个镯子,就算是串糖葫芦,她也不舍得赠给旁人。气氛不免就有些尴尬,连钱夫人这等反应迟钝的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就是没琢磨出来哪里不对劲。
玉泉暗暗蹙眉,心下有些嫌弃,这位莲儿姑娘可真是有些心机。她是后辈,又占着孝顺祖父的大义,此时说出这么一番话,夫人若是不把镯子赠给她,反倒显得有些不慈爱了。若是别的小东西,给就给了。但这镯子,似她这种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那是夫人爱不释手的物件儿。也不知道这莲儿姑娘用这一招骗了多少东西,竟然还骗到她们府上来了。
玉泉微微一笑,道,“莲儿姑娘的孝心真是天地可鉴。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些身外之物,又如何能与血亲的安危相比呢?奴婢实在是敬佩钱姑娘。”
玉泉一通吹捧,看上去是接了钱莲儿的话茬,实际上等于什么也没说,还轻轻巧巧就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了。至于“孝心天地可鉴”的钱莲儿,讨要镯子的时机错过了,也不好再开口。
玉泉解了围,蓁蓁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钱莲儿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家,她也没把钱莲儿方才的举动当成什么心机或是做戏,还以为小女孩儿是真的眼馋她的镯子而已,就嘱咐玉泉去取些首饰来,当做见面礼赠给钱莲儿。
钱莲儿假意推辞了一番,然后顺势收下了东西,心中暗想:这位县令夫人瞧着并不如何聪明,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年纪轻轻就成了官夫人。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钱莲儿就建议道,“这些日子恰好是盂县的女儿节。夫人方才盂县,大概还不知道,盂县的女儿节是极热闹的。”
这女儿节,蓁蓁有所耳闻,听说是盂县难得的节日。既然来了盂县,还要在这儿待上三年,自然也要了解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所以,蓁蓁便应下了。
玉泉得了吩咐去安排马车,众人就乘着马车去见识见识这盂县最负盛名的女儿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