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的原因,封湛成了这家医院的常客。过敏才好,额头的伤疤还在,结果手又破相了,说也巧,今天的值班医生又是上次那个,他在见到封湛后,又瞅了瞅我,笑眯眯语意不明地说了三个字:“又来啦。”
那充满嘲讽气息的语气啊,真和封湛如出一辙,我默默想,原来封湛你也有被人嘲讽的一天,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瞄了封湛一眼,哪知道这个小子正在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我脸一红,赶紧把视线移开,正好看到门口有一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弄得脑袋崩裂,躺在病床上瞪着血色眼睛,不巧正好瞪到我,喵了个咪的,我吓了一大跳,跳到封湛身后。
嗯,我怂了,我竟然tmd可耻的怂了。
封湛镇定地把我揪出来,自己坐到医生旁边去,伸出手任医生宰割,医生也已戴好口罩,准备好缝纫……错了,是处理伤口的工具。
封湛手臂上的衣服都被血浸染了,幸好后来及时被稍微处理过,血已经止住,但是被血染透的衣服有部分粘连在皮肤上,需要先把伤口附近的衣料减去。
这种场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武打电影,画面上动不动舞刀弄枪血肉横飞,那里面的好汉通通是彪形大汉,被砍了流血了也不在意,衣服被干涸的血粘在身上影响打斗效果,他们干脆把衣服连皮带肉全撕了,撕得那叫一个脆爽狂霸。
于是,我对这种场面,就有点阴影了。
封湛轻咳一声,“你或者先去外面那间等我。”
因为是在比较混乱的急诊室,管理相对不太严格,外科急诊室里都是些处理外伤的,基本都有家属陪同,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对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基本不太干预,外科急诊室共两间,一间是靠近外面的让那些紧急送进来问题不算严重的人先呆的地方,里面那间才是真正处理伤情的地方。
医生已经开始行动,我瞅了一眼封湛手臂上那血肉模糊的一片,有点心惊肉跳,但是又很奇怪,我以为因为小时候看片子的阴影和惨烈的画面,我会害怕,可是没有,难道说因为潜意识觉得封湛太变态太强大,所以我就一点没了感觉吗?
我以为封湛那句话是他自己觉得害怕了,又不想我嘲笑他,所以才叫我出去,我哈哈,原来封湛也会胆怯?
我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窃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因为不能用力,其实跟摸没两样,可我很cj很矜持),大义凛然地宽慰他:“不要怕,要是痛什么的你喊出来好了,我保证绝对不嘲笑你。”
封湛愣了下,然后脸色一沉,嘴角抽搐,失笑地望着我,满脸写着无语,“我怕?蔡彩彩,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你确定你不是来搞笑的?”
我:“……”
他捂脸,似喜似悲,“好吧,你要是不怕你就看吧。”然后……
然后他就俨然换了一副很享受的表情,还时不时拿另一只完好的手不闲地逗弄我的手指,摸摸这里碰碰那里,一点没有身为被宰割病人的自觉。
这……淡定我还能理解,享受是怎么回事?我挣扎着不让他碰,他却用了点力,我怕影响他的另一只正在被“缝纫”的手,于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望天,封湛他难道不疼的吗?
而当另一边的保安领班没有忍住杯具地嗷嗓子杀猪嚎的时候,我终于给跪了,封湛这种生物,真的是非人类啊!
医生训练有素,活干的细致又迅速,不一会儿,干净的纱布围绕封湛的小臂一圈又一圈,最后封口。不得不说,封湛的身材不错,连手臂都练得很经得起推敲,包完了的那一圈圈纱布,反倒使整个人看起来更野性有男人味了。
我默,我这种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由于保安大哥的猪嚎声音出乎意料的惨烈,我的那一点点英雄崇拜主意全碎成了渣,我的脸无比纠结。
封湛看了看自己包得十分严实的手臂,低头呵呵冷笑两声,“你崇拜他还不如崇拜我。”
我默默吞了吞口水,声音低低地说:“我为什么要崇拜你?”
封湛抬头看向我,挑眉,“你说呢?”
我低头一直在看自己的脚,心里越来越乱。
要说没有一点感觉,那也是假的,封湛明明已经要下电梯去底下一层了,或者,如果他真的已经下去了,也许就不会发现闹小偷的事,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身后伺机冲出去制服挥刀的小偷了,当然,也自然不会受伤了。
说到底,他的伤一大半还是我的责任。
内疚又有点心疼,我不想欠他的,我说:“封湛,我不想欠你什么……”
他凉凉的轻哼了声,“你才发觉你欠我了?”
我:“……”无言以对。
“你说说看,你都欠了我点什么?”
有些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其实细算起来……细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