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蓝!”
元缺惊叫一声,知道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扶她,她就先倒下了,看着她喷血,元缺的脸色都白了,一颗心就像被千百万剜割着一般痛。
听到元缺的惊叫,外面的玉铃兰急急地进来,看到的是元缺惊慌失措地一掌按在寒初蓝的膻中穴,似是要度真气给寒初蓝,她的脸色也是苍白得吓人,猜到是玉彬的话让寒初蓝听到了。她走过来,却不敢打扰元缺。
认识元缺也二十几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向来谈笑风生的男人,失去了镇定。
元缺是很怕,怕寒初蓝无法再承受孩子失踪的打击,可他再怕,此刻也要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寒初蓝急怒攻心导致体内的真气紊乱,才会吐血,他要用自身的内力帮寒初蓝调整她紊乱的真气。
玉铃兰在一旁直掉泪,也不让外面的人进来打扰元缺度真气给寒初蓝。
玉彬听到惊叫声,便猜到是自己的声音让小小姐听见了,他自责不已,又不敢随便进去,只得在外面干着急。孩子的失踪已经惊动了整个军营,每个人都不敢置信,也心底发毛。抱走孩子的人如果是敌人,如果对方是要他们所有人的命,就像他们炸毁朔州城墙那般,往他们营里扔炸药,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而不是仅杀了几名守兵了事。从这件事中也可以看出抱走孩子的人必定是高手,还是一早就潜伏在他们周围,紧盯着寒初蓝的了。
会是谁抱走孩子?
抱走孩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十几万的大军都驻扎在此,那人抱着孩子又如何离开?
疑问太多,玉彬知道自己在营外干着急也没用,只得扭身就走,带人去调查孩子失踪一事。
全军上下都在四周围寻找孩子。
过了一会儿,元缺收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子,倒出了两颗药丸,再单手扶抱起寒初蓝,把药丸塞进寒初蓝的嘴里,逼着寒初蓝服下了药丸,他才怜惜地叹了一口气,爱怜地用手指替寒初蓝把脸上的头发都挑开,更加心疼地轻抚着寒初蓝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寒初蓝,认识你也有两个年头了,在我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这一次……我知道对你来说打击很重,也请你坚强地面对,好好地活下去。”元缺的低喃有着他的怜惜及心痛。这个打击来得太突然了,连他都措手不及。
轻轻地,小心地,把此刻的寒初蓝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元缺把寒初蓝放躺回床上,在她的耳边轻柔地低喃一声:“没有了千泽,还有我呀。”
“元国舅,蓝儿怎样了?”玉铃兰在这个时候才敢打扰元缺。
元缺替寒初蓝盖上被子,视线还是胶在寒初蓝的脸上,轻叹一声后才答着:“她与夜千泽感情太深了,骤然失去夜千泽,对她来说就等于整个世界都崩溃了,本来还有孩子可以支撑着她面对这个现实,如今……她估计会昏迷好几天吧,我已经喂她服下了镇定心神的药,希望能让她在噩梦中慢慢地冷静下来。”
他有神医之称,但心病,却不是他能医的。
寒初蓝产后的危险,已经经他之手排除了,但夜千泽的死,孩子的失踪,双重打击则成了寒初蓝的心病,如果寒初蓝熬不过去,他把最好的药给她吃下去,只能留住她的躯壳,甚至连她的躯壳都留不住。
玉铃兰默默无语。
元缺站起来,看了玉铃兰一眼,淡冷地说道:“大将军,你先照顾她,我去看看。”他指的是孩子失踪现场。
玉铃兰点头。
她对寒初蓝的在乎,元缺没有问,她更不会解释。
但元缺会怀疑,甚至查探。
希望元缺知道寒初蓝是她的亲生女儿时,不要有所行动。看到元缺对寒初蓝的深情,玉铃兰觉得元缺应该不会把母女俩的身份捅穿的,毕竟大星目前还要靠着她打仗,元缺也不想招来寒初蓝的怨恨。
元缺离开后,玉铃兰在床前坐下来,望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女儿,她的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拉起寒初蓝的手,她心疼地说着:“蓝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了孩子!孩子虽然不见了,但还活着,他还等着你这个娘去救他回来,你还没有看过孩子呢。”
事情发生得也是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夜千泽一直都派人保护着寒初蓝的,偏偏在最近寒初蓝又把彩月和清风调走了,夜千泽重新调来的人还没有赶到。有夜千泽在寒初蓝的身边,本来什么事都不会有,如今却……
而夜千泽坠崖,他的暗卫肯定也知道了,对他们来说夜千泽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自然是先去万丈崖寻找夜千泽。
总是那般的凑巧,好像老天爷故意要折磨寒初蓝似的。此刻寒初蓝身边,夜千泽的暗卫就没有一个跟着。
玉铃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怪那些暗卫,寒初蓝要是醒来也不会怪他们的。
寒初蓝自己都心急着去找夜千泽,更不要说暗卫们了。
幸好元缺在。
这是玉铃兰唯一庆幸的。
如果元缺不是刚好来了,寒初蓝产后大出血,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一想到这里,玉铃兰就后怕不已,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
“蓝儿,不管千泽是不是真的……你都要勇敢地面对。你也说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咱们不能放弃,或许,正如你所说,千泽掉下去的时候挂在生长在悬崖上的树枝身上,救他一命呢。娘觉得他是个福大命大的人,不会英年早逝的。你也说过,他不舍得你难过,答应过你一定会回来的,你得相信他呀。”
玉铃兰哽咽着低喃,说这些话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只要能让寒初蓝看到希望,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要说。
……
“夜千泽死了?她的夫人产后大出血?孩子失踪?”
欧阳烈倏地站起来,瞪着大眼不敢相信地望着进来禀报此事的士兵,心也揪成了一团。不过是一天时间,怎么女婿就死了,女儿还产后大出血,孩子更是失了踪,这么大的事情教他的宝贝女儿怎么承受得起?该死的,孩子怎么会失踪?
谁抱走了他东辰国的皇外孙!他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
“大星那边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
欧阳烈立即绕出了案台,大步朝外面走去。
冷情紧紧地跟随着。
出了王营,欧阳烈一边吩咐着冷情去牵马,一边施展轻功就跑。走路,他嫌太慢了。
很快地,欧阳烈又折了回来,随手抓住一位士兵就吩咐着:“去,把所有补血的药都给朕拿来。”
士兵不敢迟疑,赶紧去找军医讨药去。
没过多久,欧阳烈带着大量的补血药,骑着骏马匆匆地往朔州奔去。
……
帝都。
正阳宫,银安殿。
夜无极有点意外地问着斗笠男子:“夜千泽真的战死了?”
男子淡冷地答着:“坠崖,生死未卜,万丈深崖,还中了箭,受了伤,凶多吉少。”
夜无极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朕也!不用朕出手,他就先死了。”
“他遇上了楚王,报仇心切,才会着了楚王的道,落得坠崖的下场。”
夜无极心情愉悦,“不管怎样,他死了,朕也就安心了。大周如今如同丧家之犬,不日便要亡国,那个贼人乱党,休想逃脱,朕绝对不会轻绕他!”
夜千泽死了,对他皇位最具威胁性的人死了,夜沐又成了个残废之人,楚王府也不同以往,陈王不管事,他更是亲政,掌控了朝堂,终于,他的皇位算是坐稳。
他再也不担心皇位会被人抢走,以后只需要征战天下,成为天下霸主即可。
夜家王朝在他手里,要变成统领天下的王朝,哈哈哈!
夜无极想到将来的美好,心花怒放。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人,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嫂嫂,立即问道:“嫂嫂怎样了?”
男子还是淡冷地答着:“世子妃受不了这个打击,提前分娩,产后大出血,差点命丧黄泉。”
“什么!”夜无极愉悦的心情立即被担心占据,他失态地自龙椅上站起来,紧张地问着:“救回来了吗?随军那么多的军医!”如果救不回她,他会把所有随军的军医抄家灭族!
男子眼里似是有着讽刺,因为他戴着斗笠,夜无极没有捕捉到,他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讽刺,只有淡淡冷冷,“国舅在那里,死不了。”
夜无极这才放下心来,有舅父在,就算寒初蓝想死,舅父也不会让她死的。
夜千泽死了,寒初蓝正是伤心之时,他却远在帝都,舅父反而在她的身边,舅父趁虚而入……
“孩子呢?”
“皇上不是另外派了人一直暗中盯着世子妃,等世子妃分娩就抱走孩子吗?”男子反问了夜无极一句。眼里的讽刺更浓了一些。他早就劝过夜无极不要对寒初蓝动情,但夜无极不让他管,他也就不管了。夜无极对寒初蓝动了真心,既要这天下江山,又不停地谋夺寒初蓝为妻,却不知道自己在此时给了寒初蓝致命的打击。
夜无极不说话了,慢慢地坐回龙椅上。
半响,他低沉地吩咐着:“你让人保护孩子一路被平安送回京,如果朕没有接到毫发无损的孩子,唯你是问!”
男子没有马上应答,只是抬眸定定地看着又大了一岁,更加意气风发的帝君,最后一次提醒着:“皇上,世子妃不是普通的女人,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就算皇上把她禁在身边一辈子,皇上得到的也仅是躯壳,属下想皇上不仅仅想得到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夜无极冷冷地挤出话来:“朕让人抱走孩子就是为了逼她到朕的身边来,既然迈出了第一步,朕不在乎一直走下去!”顿了顿,他眼里迸出霸气,继续说道:“就算是躯壳,朕也要!”
男子沉默了,知道无法再劝住这位少年天子,他做事,向来有他自己的主张,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左右的。
“属下遵旨。”
男子朝夜无极拱了拱手,便闪身不见。
……
代青以及铁头接到这个消息后,立即撇下亲兵训练基地,匆匆地赶往朔州。
平时暗中跟着寒初蓝的那些暗卫在万丈崖无功而返,得知孩子失了踪,他们自责不已,觉得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夫人及小主人。
全都跪在夜千泽的营外,等着寒初蓝醒来,向寒初蓝请罪。
主子凶多吉少,以后寒初蓝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不管夫人要如何惩罚他们,他们都认。
……
天下事,有眼线的人都能时刻翻新消息。
夜千泽坠崖而亡,寒初蓝提前分娩,孩子隔天便不见了的消息,很快就被一些人打听到。
元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挥退左右,独自在室内笑个不停。
“上官紫,看到了吧,这便是你儿子儿媳的下场!好呀!”
元太后觉得这个消息真的是大快人心了。
不知道笑了多长时间,她美眸一转,走出屋外,唤来奴才们,吩咐着:“随哀家去一趟沐王府。”
沐王府被她的皇儿层层包围住,外界的消息很难传得进去,夜千泽死,寒初蓝产后大出血,身子遭受到重创,刚出生的孩子不知所踪,沐王府里肯定还不知道,她就好心一回,把这个消息传送到沐王府去,彻底断了夜沐的精神支柱!
她还要去流云院焚香告诉上官紫的亡魂,上官紫的稚儿死了,祝贺他们mǔ_zǐ团聚!
沐王府里的确还没有收到夜千泽战死的消息。
夜沐也没有半点好转,好在周妃对他情深意重,哪怕他无法好转,也被剥夺了摄政王的身份,她依旧不离不弃,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夜沐,还要打理着王府,照顾两个儿子。
虽然夜无极还没有为难沐王府,但夜沐培养起来的势力,大都被夜无极以及元缺的爪牙斩断了,而且在夜无极下令摘下摄政王府那块匾后,皇亲国戚便开始疏远沐王府。在夜沐刚出事那会儿,皇亲国戚每天都会来看望夜沐,就算被御林军拦住,也会把他们送来的补品交给御林军送进王府里去,如今除了陈王还会隔三差五来看望夜沐之外,其他人都不再来。
在元太后来的时候,周妃正扶着夜沐在松院的院子里散着步。周妃不敢让夜沐整天躺着,只要天气好就会扶着夜沐出来走动走动,免得夜沐因为躺的时间过长而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听到通报声,周妃有点意外地小声对夜沐说道:“太后怎么来了?”
夜沐扭头看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要小心应付太后。
太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夜沐敢说元太后绝对不是个善茬,以前不过是少帝未亲政,又有太皇太后压制着,才会摆出一副圣母的模样。在少帝亲政后,夜沐又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楚王府改朝换代后,元太后在后宫中渐渐强势起来,听说如今都不怕太皇太后了。
周妃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虽然还是柔弱之躯,心智却成熟了很多。接受到夜沐的眼神提醒,她轻轻地点头。
夫妻俩如今就靠着眼神交流。
元太后在奴才们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径直就进了松院。
“臣妾夫妇见过太后。”
周妃扶着夜沐向太后行礼。
太后高昂着头,越过了夫妻俩就往屋里走去,越过了两人后才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来者不善。
周妃感觉到元太后来意不妙,谨慎地扶着夜沐进屋里去。
进了屋,太后已经坐在桌子前,周妃夫妻俩不敢坐,只能站着。周妃还没事,夜沐体内有毒,身体虚,站不长,元太后又不赐座,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放任夫妻俩站着,夜沐根本就无法再支持住,全身的重量都挂到了周妃的身上,周妃柔弱之躯,承受着他的全身重量也吃力,在元太后没有开口之前,她也不敢扶夜沐回床上躺着。
“叹!”
小半个时辰后,太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抽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眼睛,好像在哭一般。望向周妃,见到周妃吃力地撑扶着夜沐,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说道:“周妃,你和沐弟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坐下,沐弟身子不好,不宜久站的,快,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