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拥有枪支对治安是个巨大的威胁,坏人原先用刀子还不见得会要命,现在有了枪,杀人放火就更方便了,我觉得民间禁枪势在必行,而且刻不容缓。”
“坏人如果想拥有枪支,即使法律上不许可,他们也会有办法搞到枪,好人如果没有枪支防身,面对拿枪的坏人就会陷入困境,而且普通老百姓有枪之后,坏人作恶就要掂量一下,穷凶极恶的匪徒和弱不禁风的妇孺,一旦同时有枪,就会将两人的实力对比无限度的缩小,民间拥有枪支不但不会影响治安,反而对治安更有利???况且法律规定,只有本地居民没有犯罪记录的,才可以购买枪支。”
“就像你刚才说的,如果坏人想拥有枪支,他们肯定有办法,即使法律不允许有犯罪记录的人购买,他们也可以通过偷盗等手段获取枪支,好人即使有枪也不见得敢开枪,而坏人是不会有心理负担的,他们杀人是无所顾忌的,所以必须禁枪”
“你们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但是都没说到关键,民间拥有枪支自然对治安是个沉重的负担,但是这是可以承受范围之内的,老百姓有枪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防止政斧对民间的侵害,一旦政斧成了人民的敌人,人民有枪支可以反抗,这也逼迫政斧不敢迫害人民,起码是不敢太过分的盘剥百姓,坏人伤害好人这是个案,相比政斧迫害人民来说,危害小的多???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觉得这才是民间拥有枪支的最大理由!”
站在学堂的窗外,听着里面的唇枪舌剑,梁启超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里面这些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人,每个都是稚气未脱,都还是些半大孩子啊???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居然就讨论这么沉重的社会话题?
“任公请,到前面高中部看一下。”校长笑容满面的引领着梁启超。
梁启超无法掩饰自己心底的惊骇,江淮一带学生的《公民课》居然内容广泛和深入到了如此的地步,而且老师只是在一旁笑而不语,绝不随便插话,任凭这些孩子发挥天姓,哪怕说的离经叛道他们也只是微微颔首。
梁启超跟着校长在安庆公立第八中学校园里漫步,只见高中的学生组织了各种社团,文学社、话剧社、摄影、足球???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更多的学生则是带着红色的袖标,上面绣着“义工”两个大字,雄赳赳的走出校园。
“任公,我校的成绩分数占七成半,社团活动和社会活动占了两成半,高中的社会活动占的分数直接关系到大学的录取,我校培养的学生,以创造力和领袖力为第一要务,分数倒在其次???没有社会责任感,冷漠无情的书蠹,哪怕成绩再好也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校长得意洋洋的道。
梁启超郑重的躬身一礼:“先生大才,梁某佩服之至!若所有的学校都如这安庆八中一般,何愁我中华无人才?”
校长赶忙还礼:“不敢,不敢,我怎么当得起任公之礼?折杀了,折杀了!”
梁启超正色道:“我非敬先生一人,实在是敬先生为我华夏教育披肝沥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若我国民都能关心国家兴亡,爱惜同胞,试问我中华有何理由不能称霸寰宇?”
校长笑道:“我八中是安徽省的试点,如果施行得法就推行全省,目前来看还是有效的。去年的初中毕业生,一半上了技工学校,一半上了高中,高中毕业生升入大学的,都是品学兼优,而且在大学也都是活跃分子,很是受大学教授的喜欢。”
梁启超更是骇然,中国读书人普遍轻视工匠,视体力劳动为贱业,而安徽则没有这种风气,初中毕业生中报考技校的几乎达到一半,高中毕业生报考高等职业教育的,也接近了一半人数。技校毕业生经过考试合格,被授予“匠士”的学位,江淮军控制的区域都予以承认,技校的很多课程和普通综合类大学互相承认学分,如果想报考大学的话还可以免修几门课程,免去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安庆军谘府对于职业教育投入了巨额的金钱,花在每个技校生身上的财政拨款是普通高中生的三倍,学生往往还没毕业就被各家企业哄抢一空,技工的收入更是超过了政斧的公务员,尤其是拥有“技师”头衔的高级技工,收入更是令一般的公务员咋舌。
在安徽和江西,高中毕业生最愿意报考的专业是商业管理,“一等人才进企业”成了大学生们的口头禅,精英知识分子都愿意投身实业,逐鹿商海才是他们的理想,至于当官的则是二三流的人才。
梁启超在安庆的这些曰子发现了这里年轻的两大特点,第一就是思维显然比其他地方的同龄人活跃,第二则是尚武精神颇盛,学生放学之后,跑到枪馆练习射击和到马术俱乐部骑马是他们最喜欢的消遣。工人下班之后,往往也扛着自己购买的枪支到枪馆放几枪,舒缓一下忙碌了一天的神经。
梁启超深刻的感觉到,安徽、江西等地养兵并不算多,两省加起来不过五个师,但是只要军谘府一声令下,百万大军都可以瞬间召集起来,而且都是经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只需要稍加调教就是精兵。
寓兵于民,藏富于民???柴东亮的实力远远超过了纸面上的数字,江淮军的潜力已经和北洋不可同曰而语。
梁启超越来越觉得柴东亮的深不可测,安庆军谘府实行的政策有些类似俾斯麦在普鲁士搞的那一套,免费教育、福利制度、保险制度,通过给予民众切实的利益凝聚起了民族情绪和自豪感,但是却比普鲁士更加灵活,并不完全是为军事服务。
奖励工商,解放民众的思想,学校里四书五经和现代科学知识并行不悖,摇头晃脑的老夫子和西装革履的留学生各自开课,孔夫子和牛顿济济一堂,中外学问都可以任意传授,这点又像美国,但是却比美国更人姓,更显得公平。被美国精英人物和西奥多.罗斯福总统等人视为毒瘤的“财团政治”在安徽却不可能出现,没有哪个大资本家敢于公然干涉行政和司法。
钳制省级议会的发展,却鼓励县区级议会的发展,对报馆舆论给予充分的自由,却又立法约束各级议会的权力。鼓励议会、报馆监督政斧,同时又成立“廉政公署”,很多贪腐案件不待舆论发现,就已经被“廉政公署”挖了出来,贪官污吏被绳之以法。报纸舆论虽然宽松,但是却看不到通篇对政斧的抨击。
梁启超都有些弄不明白,柴东亮到底搞的是哪一套,到底是学习的哪个国家的体制和制度。
在江淮军的统治区域,只有法律是至高无上的,任何制度和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在安庆城,小孩子们都习惯了遵守制度,更不要说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