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城郊一栋三进三出的宅子,这是吴锦堂刚刚购置不久的,青砖磨缝的围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院子虽然不大,但是干净雅致。还没走进院子,就能闻到馥郁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吴家的产业很多都要靠柴东亮,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为了方便联系,他干脆在安庆买了房子,一个月起码有二十天住在安庆,吴美琪也从芜湖搬了过来,和他住在一起。
“妹妹,你开门啊,都是我的不是,你好歹也吃些东西,这么个哭法会哭坏了身子的!”吴锦堂苦苦哀求道。
吴美琪的房门放着一个红漆木盘,上面的饭菜丝毫未动,隔着屋门就听见吴美琪低声的抽泣。
“妹妹,整整两天了,你水米不进是会饿坏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都是哥哥该死,哥哥给你赔不是???美琪,你开门啊!”
吴美琪把自己关在屋里里,谁都不见,连丫鬟都给撵了出去,就是一个劲的哭,把吴锦堂吓的半死,不论怎么说好话,她也不搭理。
“小姐,你开开门,你就算不吃饭也喝口参汤啊,这不吃不喝的可如何得了啊!”奶妈站在门外垂泪。
吴锦堂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闲的没事儿让妹妹带什么话啊!如果把妹妹和柴东亮的婚事搅黄了,以她刚烈的姓格和对柴东亮的一往情深,不出大事儿才怪!
“好妹妹,你把门开开,有啥委屈你和我说,哥哥一定包你称心如意!”吴锦堂捶胸顿足道。
过了许久,奶妈突然惊呼道:“坏了,咋没动静了?”
吴锦堂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妹妹,你不要干傻事儿啊!”说罢,对着门一阵猛踹。把门踢的梆梆响,却没有踢开。
他后退几步,用肩膀死命的一撞,门终于被撞开了,他飞奔进去,却看见吴美琪一言不发,傻傻的坐在床上,头发凌乱,皮肤也变得苍白眼睛更是红的像桃子。看见他进来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就那么傻愣愣的坐着。
“好妹妹,你怎么了?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可别这么憋着!”吴锦堂看到妹妹的样子,顿时泪如雨下。
吴美琪依然是不笑不哭不语,好像三魂七魄已经离体,精气神被抽干了一般。
“小姐,你的手怎么了?”奶妈突然惊叫道。
吴锦堂这才发现,妹妹的手攥着被角,上面满是鲜血。他惊恐的将她的左手拽了出来,只见手指上全是血迹。
“你这是怎么弄的?”吴锦堂再仔细看看,发现吴美琪的嘴角也有血迹。
然后他急忙将吴美琪的右手也从被子了拽出来,却看见她手攥成拳头,死死的握着。从指缝中露出一块白色丝帕的一角。
吴锦堂猛的一扯,丝帕被他抢了过来,吴美琪依然没有反应,似乎是行尸走肉一般。
打开丝帕,上面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斑斑。
上面是一首诗,一首李商隐的诗,一首咬破了指头,用心头热血写的情诗。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丝帕上除了殷红的血,还有斑斑的泪痕,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初恋的情人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一旦破碎世界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一寸相思一寸灰”!
吴锦堂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他反复的抽着自己耳光:“我该死啊,我真他妈的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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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东亮一袭青衫走出了军谘府,一个护卫都没带,也没惊动任何人。用粗暴的方式把吴美琪赶走,令他有些后悔。但是女人干预政治,这是他最讨厌的事情,总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再可爱的女孩,一旦牵涉进了利益的纠葛,就会令人感觉索然无味。他之所以一直不肯对吴美琪和莫小怜说出结婚的事情,就是感觉到她们俩的背后站着江淮军和安徽商会,总感觉感情的事情掺杂了物质的东西,就显得俗气???尽管柴东亮比人都清楚物质是感情的保障,但是依然幻想水晶般透明的感情。
真是可笑,自己和吴美琪结婚,不论彼此怎么想的,军事和经济联姻的味道都是十足的,但是柴东亮就是无法摆脱这种幼稚的幻想,也许是在物欲横流的世界生活的太久,总会憧憬一些纯粹的东西。
走出军谘府的大门,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柴东亮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安庆已经比他刚当都督的时候,繁华了许多。街上多了许多气势恢宏的店铺,老百姓的穿着也比半年前干净了些,很多人的衣服都是簇新的。尽管安徽没有强制剪辫子,街上也看不到一个留辫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