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个***”,祁家老大见逐渐陷入僵持,心里一横,干脆站在山头上,拿起撸子对下面射击。突然,祁天龙的头上爆出一圈血花。一梭子捷克轻机枪的子弹从他脸的正脸进入,由于距离太近,又纷纷从脑后掠出,祁大虎的脑袋立刻就像被打碎的鸡蛋。
其余众虎看得嗔目尽赤。集中全部火力对准黄正义疯狂射击。在不到100米的距离内,双方展开极为血腥的战斗。
保安团地势上处于绝对劣势,武器射程的优势无法发挥,手榴、弹也投不上去。但平时严格的训练帮了他们,在如此伤亡惨重的情况下逐渐开始有组织的反击。甚至有几个步兵在班长指挥下企图从右侧向山上攀爬,准备侧击敌人。
“哒哒哒…。”增援部队及时赶到,随着重机枪的怒吼,几个露头的土匪血肉横飞。与此同时,炮弹开始在山头上开炸,土匪们终于全部崩溃,纷纷扔掉武器转身逃跑。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惹上了一个惹不起的敌人。
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逃跑的土匪一个个被打倒。很快,除了跪在地下磕头的,被打伤动弹不得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跑动的生物。
等许鸣赶到,战斗业已结束,战斗统计也已出来。
“阵亡6人、23人受伤。土匪被击毙28人,俘获27。”
许鸣木然地点了点头,他的心中无比悔恨。自己犯了大错,受到严厉的惩罚。现在已经死了6个人,从凤凰山到祁阳医院超过100里,还会有人伤重不治。
如果他听别人的话,从四明山回来就直接来这里,土匪就不可能有准备时间;如果他好好打听清楚,凤凰山土匪火力如此强大,自己绝不会让一个排孤军冒进。正是以前的太过顺利,导致他放松了警惕。他自诩这些都是他的兵,可他却没有负责任!他的情况调查不深入,他的作战计划老一套。许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团长,这些土匪怎么处置。”
听见这话,复仇的怒火登时冲昏了许鸣的理智。
“全部处决!”他恶狠狠地命令道。
不知道是一声声惨呼还是傍晚的凉风,使他的脑袋重新清醒下来。他制止了士兵的行为。对方是土匪,但自己不是。
曾经横行一时的祁阳三大匪帮已经烟消云散,匪首的人头高高挂在城墙上。祁阳民众自发的给保安团送来了匾牌;乡绅们也备齐了丰厚的牲礼;连省里也发电文称赞许鸣“指挥得当、扫灭顽匪”。但许鸣的心里却很难快乐起来,脑中经常不自主回忆那十一个死去的弟兄。
许鸣的办公室,秦烈平走了进来。安慰道:“千里,这不是你的错。”
“是要掩盖我指挥无能,还是要维护我领导威望?”许鸣望着秦烈平。他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千里,你太自责了。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你不可能永远知道敌人有多少,有多少枪。四明山的情况是不正常的……”
秦烈平走后,许鸣还在回忆他的话“战争永远都是互相制造麻烦的事,指挥官就是要解决这种麻烦。没有完美的指挥官,只有坚韧、不屈不挠、勇于面对现实的指挥官!”
“犯了错误不可怕,只要下次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打仗死人不可怕,只要下次不再指挥失误。”
……
一个风景秀美的祁阳农村,四面环田,祁水从不远处流过。过了一座小桥,许鸣一行人直接走入小王庄,这是班长黄正义的家。
黄家新盖了一座房屋,旁边破烂的旧屋更显得新屋的光亮。如果不是大门前素色的挽联,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湘省不错的家庭。
黄正义的父母很少见到超过村长以上的“官员”,见到县长、乡长和穿着军装的许鸣不知所措,好一会手忙脚乱的倒茶添水。
其实真正不知所措的是许鸣,他看着讲着干瘪瘪话的刘县长、脸上露出强做笑容黄正义的父母,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庭,角落里砌着鸡笼,上面放着簸箕,旁边的黑色的鞋底、灰色磨刀石和半袋米面。靠墙边堆着一堆猪笼草,钉耙和锄头挂在一旁。墙上正面是许鸣部队里发的国父孙、中山的全身画像,还有黄正义优秀士兵的奖状。
许鸣看见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柱子后,走了过去。
“你跟丫丫(父亲)都在一起的吗?”小女孩睁大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她的爷爷刚想说什么话,许鸣拦住了他,对着小女孩笑道:“我是黄班长的战友。”
“那丫丫是不是到天上去了呢?”小女孩没有悲伤,只有好奇。
“是的,你丫丫是玉皇大帝派下来的天兵天将,现在玉皇大帝有事情叫他回天上去了。”许鸣尽量微笑着。
小女孩突然跑了出去,一会儿端出一碗水出来,送到许鸣面前,欢乐地说:“这是我招待最好最好朋友的,里面加了好多好多的糖!”
许鸣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