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邑军民围观斩杀倭寇的欢呼声,让张金安在现场再也呆不住了,他狼狈地带着衙役们掩面而去。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才换来今日的七品官服,人是有气节的,郑王朱厚炜的当众呵斥,无情地击垮了他心中的自尊。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命好罢了,生在帝王之家。想起家中的老母和小妹,张金安不禁悲从心起,原指望凭着官身让老母安享晚年、给妹子找个体面的人家,可这一切随着几个时辰前郑王的当众羞辱,都化作了泡影。他眼前浮现出一家人遭人嘲笑、指责的画面,不由地更加惊慌失措。
张金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楠木椅子,再也站不起来。就连丫鬟前来奉茶,也未发觉。
张母在后堂得了奉茶丫鬟的禀告,心生担忧。便携了女儿金凤,前来看看儿子。
“我儿面有忧色,却是为何?”张母一进门,便轻声问道。
“哥!倭人不是刚被打败,为何如此愁眉不展?”漂亮动人的金凤问道,声音好似出谷的黄莺。
“哎!”张县令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倭患,倒还好些!”
张氏母女闻言,顿时心生疑惑,齐声问道:“这却是为何?”
张县令声音低沉地说道:“母亲,小妹!事情是这样的,”当下把午间出城迎接郑王、又在城外遭呵斥的情形说了一遍。
哪料张母闻言轻轻一笑,道:“原以是多大的变故,不料却是此等小事!”
张县令闻言大为惊讶,道:“儿子被王爷当众训斥,眼看就要被夺职罢官,母亲何言是小事一桩?”
张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官场原本凶险,若你连这样的小变故也应付不了,依我看!这官不当也罢。”
见母亲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张县令眼前一亮,立刻双膝一屈,跪倒张母面亲,道:“儿子愚钝,请母亲教我。”
张母扶起儿子,将他按在身边的椅子坐下,和声道:“儿啊!为娘问你,王爷罢了你的官职没有?”
“这倒没有!”张县令答道。
“既然你还是盐邑县令,那你最当紧做什么?”张母问。
“难不成是,向王爷负荆请罪?”张县令道。
“不对!最当紧地是安排王爷的行辕和出城劳军同时你须派人知会巡抚大人,禀报盐邑大捷!要把王爷对你的不满降低到最低程度!”张母道。
“谢母亲教诲!儿子定按母亲的意思,把这两件事办得妥妥贴贴。”张县令一拱手,立刻转身出门忙去了。
“来来来!弟兄们辛苦了,下官代城中百姓,谢谢诸位了!”张县令对城外的天津援兵笑呵呵地说道,转身朝后面的衙役们一招手,高声道:“快把犒劳弟兄们的酒肉抬过来!”众官兵高声叫好。只见张县令象燕子一样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对众军士更是一脸堆笑,任谁他都连竖拇指。
远处郑王的营帐中,朱厚炜、李壹、刘洪三人围桌而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想不到这家伙倒是宠辱不惊,在其位还能谋其政,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朱厚炜道。
李壹也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张县令为人虽然迂腐了点,倒也能恪尽职守。”
刘洪看着远处忙碌地张金安,不由连皱眉头,对朱厚炜和李壹的话语充耳不闻,只顾凝神想着心思。
朱厚炜见状好奇地问道:“刘大人!对这位张县令,你怎么看?”
刘洪闻言一愣,哦了一声,道:“殿下!我看不透这个人。”
“哦?”朱厚炜奇道:“那你说说,怎么个看不透法儿?”
刘洪低头想了一阵,道:“这张县令早间被王爷一顿训斥,吓得失魂落魄,狼狈离去及至晚间却又意气风发地来劳军。如此应变之才,很少见。所以我说看不透这个人。”
“哦,刘大人这样想,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料他也无如此心机吧?”朱厚炜道。
“但愿如此!”刘洪无奈地说道。
刘洪的一番言论,提醒了李壹。看着一脸笑意、忙碌地张县令,李壹不由地想起了前世欺下瞒下的那位副镇长,那家伙见人也是一团和气,整起人来便翻脸无情。还是老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即为妖!嗯,这个张县令怎么越看越让人担心呢?
“报!”一名军士跑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启禀王爷!浙江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