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眼泪随之落下,正正砸在阿逊的唇边。
阿逊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嘴终于微微张开。
灵老趁机把药丸塞了进去,这才长出一口气,忽然转向霁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
“怎么了?”穆羽和楚昭同时心里一紧。
“明明阿呆的伤势,根本就是神智尽失,怎么可能昏眩之中,还可以和人打斗,且坚持到这般时辰?老朽行医一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奇事!”灵老此言一出,穆羽和楚昭听了神情都是一僵。安武看向霁云的神情则多了抹深思。
“昭王爷——”王文义快步赶来,胆战心惊道,“下官已经命人把方府人全部缉拿归案,昭王爷看——”
楚昭看了一眼两相偎依,根本瞧都没瞧众人的霁云和阿逊,怔了半晌道:
“先找个地方关押,我们今日,就歇在这方府了。”
王文义忙诺诺着退下。
“昭王爷,”姬二上前一步,“我们现在就要离开,还请昭王爷不忘方才允诺之事。”
“现在就要离开?”安武下意识的就要反对,“那我家小主子——”
“无事,”接话的是灵老,“老朽已经留下足够的药物,至于用法,阿开,啊,也就是容公子便清楚。”
“不急。”穆羽却上前一步,“我有些话,想单独,同阿开说。”
“不行。”楚昭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少主——”姬二和灵老也忙要劝阻,哪知楚昭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径瞧着霁云。
霁云站住脚,背对着众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良久,终于道,“好,你同我来便是。”
自己心里同样有很多疑问,想要弄明白。
“云儿——”楚昭忙要阻止。
“楚大哥,无妨——”霁云道,脚步不停的往旁边一个凉亭而去。
楚昭急得跺脚,却也知道霁云执拗的性子,只得命暗卫远远的保护,甚至暗示,若是穆羽意图不轨,那便当场格杀。
凉亭四面临水,虽已打过春,却仍有料峭寒意扑面而来,霁云单薄的身躯临水而立,却是不肯看穆羽一眼。
穆羽脸上仅有的一点喜色,终于慢慢淡去,良久,终于道:
“我已经把李玉文,给杀了——”
什么?霁云不敢置信的回头:
“你说,你杀了李玉文,你不是她的阿弟吗?”
上辈子,那般的刀光血影,穆羽为了李玉文,可以说根本就是个杀戮机器。而现在,他却告诉自己,他把李玉文给杀了。
穆羽怔怔的瞧着霁云,神情惨然,半晌才缓缓开口:
“李玉文和我毫无关系,我敬的,爱的,想要保护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容霁云。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容霁云的?”
不待霁云开口,便接着道:
“三年前的一个雪夜,我遭人暗算,被扔在一个冰冷的马厩里——”
那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的抱着,昏昏沉沉中甚至以为,自己一定是死去了吧,别人常说的被娘抱着的感觉,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霁云张大了嘴巴,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上辈子自己救了后交给李玉文,可得到了什么?却是被这人逼得走投无路,更连累爹爹受尽屈辱;这辈子在马厩中再次相遇,他却再一次成了李玉文的阿弟……
霁云瞧着穆羽,神情由震惊而愤怒终止全然的冷漠:
“你走吧,我但愿,从未认识你——”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凉亭。
刚走出凉亭,身子一晃,差点儿栽倒,楚昭忙上前扶住。
穆羽神情痛楚,却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走吧。”姬二和灵老也飞身而至。
穆羽回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霁云决绝的身影,终于转身绝尘而去。
“云儿,那穆羽对你说了什么?”瞧着霁云似是受了极大打击,楚昭担忧不已。
霁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轻轻摇头:
“无事,楚大哥,莫要担心。”
却又随即喃喃道:
“一切,终要做个了结。”
又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柴房:
“楚大哥,你让人把方修林送到那间房里。”
方修林?楚昭愈发不解,却又心疼霁云这般脆弱的样子:
“云儿,有什么事,不若你身体好后——”
“不。”霁云摇头,“大哥,那些人,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他们。”
楚昭不懂霁云为何这般说,只得答应。
很快,方修林被人押了过来,直接送到柴房。
柴房中光线昏暗,还有一股子潮湿的霉味儿,方修林一下被推倒在地,摔得哎哟哎哟,不住□。
“很疼吗?”霁云冷冷的看着脚下狼狈不堪的方修林。
“啊?”方修林这才意识到,房间里竟是还有人,吓得惊叫一声,认真看去,却是,“阿开——”
“我不是阿开。”霁云瞧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狼狈不堪的方修林,一字一字道,“方修林,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我本来想着,这辈子,我都绝不想再见到你!”
重生后,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和方修林永生永世再无相见之日。
方修林惊惧的瞧着霁云,不明白这容府的少爷为什么这么恨自己,难道是知道了,关于,容霁云?忙道:
“容霁云不是我杀的,真的,我和容霁云两情相悦,都是李玉文——”
迎上霁云冰冷而嘲讽的目光,后面的话不自觉咽了回去:
“你,你到底是谁?”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阿开,都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而且这阿开的眼神,竟是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力量……
方修林的身体不自觉蜷缩成一团。
“我吗?”霁云缓缓起身,这么一个浅薄的男子,自己上辈子何其愚蠢,竟是会为了他,负了爹爹!
“我是在你们方府死过一次的人,可惜老天有眼,又让我活过来了!方修林,你说,我是谁呢?”
方修林怔了一下,终于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
“怎么可能?你是,容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