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阿俊的午饭只能从山里来了。于是,涂菲媛便叫了阿俊,进山打猎。麻衣老头如影随形,撵也撵不走,涂菲媛见他伤势好了一些,便也不管了,由着他去。
回来的时候,他非要从阿俊的手里夺了野猪,自己扛着。阿俊不愿意,他的食物只有自己扛着才安心,但是麻衣老头又哭又叫,非要替他背着。阿俊本想打晕他,丢到一边,还是涂菲媛劝他道:“这人是你亲娘派来的。你只有收服了他,才有机会回家。”
阿俊虽然还不乐意,却也没再说什么,勉强赐予麻衣老头替他背着食物的资格。
“等等!”快到家门口时,忽然瞧见一队身穿铁甲的侍卫迎面而来。打头之人,生着一双如鹰般的眼睛,让涂菲媛立刻眯起眼睛,拦住阿俊:“快跑!”
太子派来的侍卫们,也瞧见了迎面而来的涂菲媛等人。在打头的侍卫队长的指挥下,加快脚步朝这边跑来:“站住!”
“阿俊,快跑!”涂菲媛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刀,以及几人身上背着的箭支,想起上回阿俊被射成刺猬的模样,只觉得心惊肉跳,连忙推阿俊。
谁知,阿俊却不跑,沉声说道:“媛媛,他们欺负过我。”
“他们有箭,你打不过!”涂菲媛急得连连推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跑!”
阿俊被她用力推着,渐渐拧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尘土扬了起来。却是麻衣老头将野猪往地上一丢,走上前来,指着迎面冲来的侍卫们,说道:“小主子,他们欺负过你?”
“嗯。”阿俊点头,看了麻衣老头一眼,“如果你替我报仇,中午我就分一只猪脚给你吃。”
麻衣老头顿时神情一震:“小主子,且瞧好罢!”说罢,双手握拳,身上衣衫无风自鼓,低喝一声迎上前去。
涂菲媛只觉得眼皮急跳,一个老头对上近三十个年轻侍卫,还是带着刀箭的?这样的场景,她还从没亲眼见过。心里有些不安,抓着阿俊的手,急急往后退。
两人一直退到三四十步,才停下来,看着麻衣老头跟侍卫们对上。只见麻衣老头马步一蹲,双手径直前推,顿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气罩,重重推了出去。将近三十名侍卫,就这样倒飞出去,只除了打头的侍卫队长,竖起长刀在身前,仅仅是倒退几步。麻衣老头的左手一蜷,随即又往前一推,这一回侍卫队长便撑不住,直直倒飞出去。其余爬起的数人,也倒了回去。
“媛媛,他好厉害。”几十步外,阿俊凑在涂菲媛耳边说道。
涂菲媛连点头都忘记了,喃喃说道:“这不科学!”
然而,更不科学的还在后头,只见麻衣老头如虎入羊群,冲进侍卫队里,左踩一脚,右拍一掌,很快众人便瘫了一地,起不来了。
“小主子,幸不辱命。”麻衣老头走回来说道。
阿俊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忽然抬手拍在他的肩上:“做得好!四只猪脚都给你吃!”
“多谢小主子!”麻衣老头面露感激之色。
涂菲媛十分无语。阿俊明明就是不爱吃猪脚,倒说得好像多么看重人家似的。然而,心里又有些欣慰。那些名著小说,倒是没有白白给他读。瞧瞧,他都记住了,该笼络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松。
“小主子,这些人怎么收拾?”麻衣老头又问道。
阿俊则扭头看向涂菲媛:“媛媛,怎么收拾他们?”
涂菲媛没有说话,抬脚走向倒在地上的侍卫等人。来到侍卫队长的身前,低头看着他。侍卫队长也受了伤,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一双眼睛,仍旧如鹰一般锐利。
“阿俊,把他背上的弓箭取下来。”涂菲媛一指其中一名侍卫。
阿俊才要行动,被麻衣老头抢了先,抬手一挥,那弓箭便被凭空取了下来。
“上次是他射了你当胸一箭,你还记不记得?”涂菲媛从涂老头的手里抓过弓箭,眼睛瞥着脚下的侍卫队长。
阿俊点点头:“记得。”
“过来,我教你射箭。”涂菲媛说着,对阿俊使了个眼色,叫他看着。搭箭,上弦,对准空地,松手。“噗”的一声,箭头钻入地面。扭头看了阿俊一眼,“学会了?”
阿俊点点头:“嗯。”
涂菲媛便将弓箭递给他,然后指着侍卫队长说道:“他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
阿俊没吭声,只是眼睛变得又黑又沉,搭箭,上弦,对准侍卫队长的胸口,松手。“噗”的一声,箭头直直射中,穿透侍卫队长的胸口,又钉入土地半个指头深。
侍卫队长发出一声惨叫,如鹰一般的眼睛变得血红,死死盯着阿俊,随即口中溢出一缕鲜血,扭头死了。
“你还记不记得,谁钉了你的手脚?”涂菲媛又问。
阿俊的目光投向侍卫里头,目光锁定几人,点了点头:“记得。”
“去吧。”涂菲媛说道。
阿俊便提着弓箭,走入侍卫里头,无视几人的求饶,搭箭,上弦,对准目标,松开手指。分明是才摸弓箭的人,却比习了多年的老手,用得还要精准。
“我们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不能如此!”眼见阿俊冷面无情,将箭支射向队友们,其中一人色厉内荏地道。
涂菲媛冷冷看着他:“你们说是就是?有证据吗?”
“我们有太子府的腰牌!”那人连忙拿出腰牌。果然,精铁打造的腰牌,上刻太子府,做不得假。
涂菲媛的眼神闪了闪,说道:“谁还有腰牌?有腰牌的,就放你们一命。没有腰牌的,立死!”
“我们有!”其他人连忙说道,纷纷解下腰牌。
也有精明的,想透了涂菲媛的意图,高声制止道:“不可!不可给她腰牌!”
已经晚了,麻衣老头抬手一挥,所有腰牌都被他抓在手里。
“阿俊,回来吧。”涂菲媛勾唇讥笑。
本来想把他们全杀了的。这些人,伤害过阿俊,死有余辜。只不过,既然能够不脏了手,那就省一番力气。反正他们回到太子府,也没命去。
“留一只弓,把他们的箭筒都解下来。”涂菲媛心念一转,又说道。
阿俊学会射箭了,就叫他留些弓箭,以后再打猎,也不必满山追着跑了。以他的准头,一箭射去,任是什么也倒了。
“嗯。”阿俊点了点头,低头看去。侍卫们顿时连忙解下箭袋,全都交给他。
“你们可以走了。”涂菲媛说道,一指被钉在地上的侍卫队长,“把他带走。”
侍卫队里走出来两人,抬起他们的队长。抬了一下,没抬动,竟是箭支钉入地面太深。两人使了好大劲,才把他抬起来,不敢回头看,忍着满身伤痛走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麻衣老头看到后面,也知道这些人都对阿俊做过什么,眼睛都红了。
涂菲媛淡淡道:“他们回去也便宜不了。”眼睛落在麻衣老头收起的腰牌上,讥讽一笑。
斐仁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且瞧他养了一群俊美少年,与凶猛野兽相斗就知道了。那个人,残忍又冷酷,就是个变态。这群人没有带回阿俊,还丢了腰牌,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咱们回家。”涂菲媛说道。
阿俊扭头说道:“扛着野猪。”经过这一回,他知道麻衣老头是自己人,又听他话,彻底放心叫他给他扛着食物了。
“是,小主子。”麻衣老头扛起野猪,跟在后头,进了家门。
涂老头和李氏不在家,都下田去了。种的玉米,有一阵子没除草了,也该第一次施肥了。涂老头吃过饭就去了,李氏去得晚些,又带上了阿皎,都不在家。
三人回到家,便开始收拾野猪,准备做午饭。麻衣老头不肯叫阿俊动手,便自己操刀,给野猪剥皮,剔除筋肉内脏,动作极是流利。
“你的伤都好了?”涂菲媛见他里里外外一把抓,几乎把阿俊的活干完了,不禁问道。
麻衣老头说道:“劳姑娘关心,已经不碍事了。”
自从知道涂菲媛乃是涂大海和云诗的女儿,他对涂菲媛就客气了许多。
“那你收拾吧。”涂菲媛瞥了他一眼,又朝阿俊使了个眼色,便回屋去了。
阿俊留了下来,蹲在麻衣老头身边,抬头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麻衣老头被他这双天真单纯,一派坦诚的眼睛看着,只觉得心肝儿都颤了颤:“小主子,叫老夫麻一就好。”
“麻一。”阿俊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娇娇的,好听得不得了。他偏了偏头,又问道:“你多大岁数了?”
麻一答道:“老夫今年八十有三。”
“比爷爷年纪还大?”阿俊有些吃惊,凑近了一些,看着麻一。但见麻一只是须发花白,面上的褶皱甚至没有涂老头多。而涂老头,也才不到六十岁。
麻一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小主子,那不是你爷爷,你不要平白自降身份。”
“那就是爷爷。”阿俊说道,“你再说,我不跟你说了。”
麻一见阿俊拧了眉头,一脸不悦,连忙收了嘴:“是,小主子,老夫不说了。”
“是我娘叫你来的?”阿俊见他不说了,便又蹲好,一边看他宰杀野猪,一边问道。
麻一点点头:“是,小主子。”
“我娘……”阿俊才说了一截,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面色微变,猛地住了口,起身站起来走了。一头扎进西屋,将门一关,不见了人。
麻一还等着他问呢,见状愣住了。
“他娘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他回去?”站在正屋门后,看着这边的涂菲媛,眼中闪过诧异,走出来问道。
麻一抬头看着涂菲媛,小小年纪,粉嫩嫩的,一团孩子气。虽然是那两个人的女儿,到底是个孩子罢了。摇了摇头,不说什么,低头收拾起野猪来。
见他不说,涂菲媛挑了挑眉头,也没追问。
快到中午时,涂老头和李氏回来了。涂菲媛已经冷了茶水,赶忙倒了给两人解渴。饭菜已经做好了,等两人歇过来,便开始吃饭。
还想叫斐烈过来一起吃,被李氏死活拦住了:“别,别叫他。他是大人物,奶奶可受不了。”
涂菲媛便笑她:“奶奶,这回不想叫他做你孙女婿了?”
“你这死丫头,嘴里胡咧咧,那个词儿也是你说得的?等你爹娘回来,看我告你的状。”李氏恼羞成怒,追着要打她。
涂菲媛咯咯笑着,盛了饭菜,端给斐烈,便回这屋来吃饭。
下午过了一半,祁朗才带着人回来。
“属下不力。”祁朗单膝跪在斐烈面前,垂头丧气地道。
斐烈便问道:“怎么回事?”
祁朗答道:“我们去时,他已经不在了,约莫是听见风声跑了。我们带人去搜,也没搜见他的人影。”
“此子倒是有些本事。”斐烈的眉头不动,不喜也不怒。
祁朗抬头道:“再给属下几日,属下定将他找出来!”
“不必了。”涂菲媛就站在旁边,听见事情的来去,说道:“他既然是有本事的,想来有些路子。既然知道我们等他,根本不会出来。你们回去吧,过阵子他该露头了。”
“都怪属下!”祁朗垂着头,悔恨不已:“若非是属下打听他时,走漏了行迹,也不会叫他跑了。”说着,抬起头来,对斐烈说道:“大人,就叫我留下吧,何时逮到白长贵,何时召我回去。”
斐烈低头看着他,垂在袖中的拇指,缓缓摩挲着衣料。半晌后,点头道:“好。一应食宿,自己解决,不许打扰涂姑娘。”
“是!”祁朗答道。
涂菲媛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那就麻烦你了。”说到这里,念头一动,“你们可以去镇上沈家,他们的姨娘乃是白长贵的妹子,说不定躲在她那里?”
“我们这就去!”祁朗闻言,立刻起身,带人就往外走。
涂菲媛微微皱起眉头,只觉得心头隐隐有些不安。白长贵一日不除,就是一个隐患。
“涂姑娘?”就在这时,门外头响起一个声音,半个身子探出来,冲着涂菲媛笑:“好久不见。涂姑娘,一切安好?”
涂菲媛沉下脸,冷哼一声:“关门!”
“等等!”周监正连忙钻进来,小跑到涂菲媛面前,“涂姑娘若厌烦我,我便不碍涂姑娘的眼。只是,先头答应我的酒,何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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