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倩兵败殒命之时,桑仲、李横、李忠、刘忠等人的突袭之战,在经过最初的顺利之后,也遇到了相当棘手的阻碍。
桑仲遇到的阻碍,是王善手下一员悍将——李宝。
这位身材偏瘦小,却给人以颇为精悍感觉的二十出头的青年,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身份赫然——未来的南宋水军都统制(相当于现代海军司令)。不过,此时的李宝,还只是河北义军中一名普通的头领。在桑仲突袭王善寨时,李宝正好过黄河支流对岸巡视部队,侥幸躲过一劫。
当李宝得知总寨生变,更望见寨内火起,军民呼号溃乱之时,当即率领手下二百军士,抢占郭桥镇后唯一一条通往黄河支流东岸的石桥。一边掩护大量军民后撤至东岸子寨安顿,一边截留溃兵,组织起来就地反击,很快便从二百军士扩涨成拥兵二千。
而这时桑仲也犯了一个错误,他的一千军兵只顾在王善大寨杀人放火,然后马踏连营,将周遭的三个子寨,全部摧毁。对于逃命的军民并不关心,更不去关注这些刀下游魂的流向。
一直到烧杀掳掠得差不多了,桑仲才想起这“梅花寨”还有最后一片“花瓣”,在河对岸。桑仲此时正在享用胜利果实之一——一名王善的侍女。对于一个弹指可破的子寨自然不会上心,吩咐一支三百人队,迅速渡河破寨。
只是,一切都晚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耽搁。李宝已成功在东岸筑起一道鹿砦屏障,正堵住石桥入口。在鹿砦后方。数十名旁牌手,掩护着两排约百名弓手。弓手后面,则是千余手持朴刀、哨棒、素木枪,甚至叉子、铁锄的褐衣义军。
三百叛军刚冲到东岸桥头,就遭到迎面一阵暴矢攒射,纵使有旁牌护体,依然倒下一大片。叛军立即还以颜色。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有充分准备并利用地形的好处了。
李宝的义军弓手。排成两行,形成一个半弧形的打击面。同时前方的鹿砦,也能有效阻止敌军冲击,使弓手们能比较安心地射击。叛军一方则反之,三百人被宽不过两丈的石桥挤压成长长一排,弓手也被拉成一条竖线。弓箭这玩意,距离越远。射程威力什么的自然就越弱。
两军对射结果,就是李宝军的弓手,将桥头挤成一团的叛军纷纷射杀;而叛军弓手除了前面几排还能射中对手,略有斩获外,大部分弓手都因为距离较远,或者射不到敌阵之前。或者射到了却成了强弩之末,伤不了敌……
石桥两边围栏低不过膝,根本拦不住人。中箭者多被同袍挤跌下滔滔河水中,河面上尸体沉浮,半江尽赤。
对射居劣势。且地形极为不利,有许多叛军只是伤个手啊脚啊什么的。却也半是受伤半是被挤,生生掉入河中,白白丧命。叛军士气大沮,不断后退,拉远距离以策安全。退着退者,最后变成了败退,狼狈地逃回西岸。
堡寨内,桑仲正反扣侍女双臂,以后进式爽着,一听这坏消息,火热的黑棒顿时软成了泥鳅。**着壮实的身体,随手抓过刀鞘就将那报信的士兵砸倒,口沫横飞地咆哮:“一群流贼土寇,就将你们揍成这样!真真坏了我八字军的名声。吹号角,全军集合,别去管那些破寨子了,全给爷爷去踩烂王善的最后一个子寨!”
当桑仲率仓促集合的五百余军兵,其中还包括三十余骑,奔至桥头时,才发觉这桥真不好过。限于地形,士兵再多,也只能排成两列往前走,这样就造成局部兵力单薄,容易在对方的打击下崩溃。这就有点像大军走栈道或过峡谷,敌军只要在出口摆一支兵力,你兵力再多,也很难突破,就算有骑兵都不行。
桑仲终于休会到抓瞎的感觉。
而他对面之敌,李宝,同样也在悬着心。
这条黄河支流,桥梁可不止一处。在郭桥镇,这的确是唯一的石桥,可在数十里外,封丘以南,则是著名的陈桥镇,那里还有一座石桥啊。桑仲的八字军,五月方至东京,迄今不过两月。随后,就一直驻滑州,对东京附近的地形不熟……但是,对手早晚会知道的,一旦对手从陈桥绕击侧后,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撤回子寨,就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但放弃桥头,凭寨而守,又能抵挡得了几时?
守桥头?还是守子寨?王善寨最后一名统领李宝,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
距郭桥镇五十里外的阳武城西北方的黑阳山下,同样陷入两难境地的,还有八字军另两员叛将:李横与李忠。
这两人原本负责攻取杨进寨,酒肉开道,内部开花,结果也挺顺利。杨进寨被攻破之后,丢下残局让随后赶来的刘忠收拾,二李率两千人马,直奔张用寨而去。
按二李的原计划,一破杨进寨,就算撕破脸了,接下来的河北义军十寨,便只能是强攻硬取。其中最有战斗力的,只有张用寨、丁进寨与李贵寨,击破这三个寨子,余下的寨子,就是时间问题了。
二李首先选择的目标就是张用寨。
张用的寨子就在黑阳山脚下,依山而筑,寨子不大,人也不多,不过万人。其手下军兵约为两千,装备与近战能力平平。不过,其中却有一支三百人的弓弩兵精锐。这支弓弩队,在整个河北义军中,都是极有名的,被称为“飞羽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