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烈放下火枪,快步跑到靶子前,清楚到皮甲右胸处破开一个大洞。伸手拨开碎甲,可以到弹丸深深陷入木靶中。狄烈用匕首将铅弹挖出,铅弹已经完全变形。
狄烈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效果不错,的确跟印象中的前装火枪差不多。只可惜,滑膛枪就是滑膛枪,由于没有膛线,弹丸出膛后没有形成稳定的弹道轨迹,命中率并不令人满意。狄烈之前可是瞄准靶子正中位置的,结果却击中了皮甲的右胸,足足偏差了一指距离。
狙击手、五十米射距、偏差十厘米。真不是一般的丢脸啊!不过考虑到是首次使用,又是古老的滑膛枪,加上烟火刺激……种种因素制约之下,这个成绩也勉强能接受了。
试枪继续,标靶换上了铁甲,距离不变。
这一回狄烈有经验了,开枪的一瞬间,眼睛眯成一条缝,用眼睫毛最大限度降低了烟火的刺激。饶是如此,数枪之后,双眼还是被浓烟薰得酸涩难受。
第二枪,三十步距离,毫无阻滞地击破铁甲,铅弹嵌入木靶中。
第三枪,标靶移到五十步,弹丸依然贯穿了铁甲,但命中率大为下降;目标本是胸口,结果打到了下腹。如果是射击靶的话,相当于打了两环。
第四枪哑火。
每五枪,标靶移至七十步,弹丸嵌入铁甲中。未能洞穿。
这时狄烈稍停了一下,取下通条清通了一下枪管,将黑火药的残渣倒出,然后再继续。此后一连数枪,都是同样结果,其中有三枪还脱了靶。不过在换上皮甲之后,即便在八十步。也能给予皮甲后面的木靶以杀伤。
连续打了十二枪之后,狄烈停止射击,轻触了一下枪管。很烫手,但应该不至于太影响装药。不过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最多打到二十枪。必须用蘸水的湿布降温,否则容易引起火药自燃。
试枪的结果,狄烈得到了以下初步数据:一、火枪的射击距离,最好不要超过八十步。虽然即便超过了八十步,依然可对着皮甲的目标以杀伤,但命中率却低得可怜。似他这般严格训练、不知用多少子弹喂出来的狙击手,在这个距离上也只是五发二中,余人可想而知。二、火枪的穿透性不如弓箭,一石以上的硬弓,在八十步仍可射穿铁甲。但是铅弹的伤害力却远远高于弓箭。
古代战场上常常会出现一种令今人匪夷所思的现象:一名身披重甲的武将,身上插了十箭八箭,却能浑若无事的指挥、冲锋。这就是因为弓箭的穿透力虽强,但对人体的伤害却低。这就像抗战时期小日本的三八大盖一样,这种枪穿透力很强。挨得近的话,可一枪穿俩。但是伤口就是一个小洞,负伤了还可以忍痛继续战斗。养好了伤之后,依旧活蹦乱跳。
可是铅弹却不一样,要么就是打不穿,但一旦打穿护甲。射入人体的弹丸就一个劲地横冲直撞,把五脏六腑揽得一团糟,瞬间就足以令人丧失战斗能力。这在现代的弹道学中,称之为“空腔效应”。
小小一枚几克重的廉价弹丸,效果远超十几二十支箭矢——换一个角度,打一枪,仅仅是用食指扣动一下板机;而用一石硬弓连射二十支箭,射手基本上脱力了,可以退出战场了。这样的性价比,哪个更划算,还用多说么?
最后一点,火枪射击时冒出的烟火——尤其是接近脸部的药室冒出的烟火,对眼睛的刺激与影响很大。事实上,狄烈后面打的十枪,基本上是“盲射”的。也就是先瞄准好目标,在开枪的一刹那闭上双眼,凭感觉射击目标。
狄烈并不知道,在历史上,西方国家的jūn_duì在使用滑膛枪时,士兵们也曾为同样的问题所困扰。长期强光浓烟刺激,使一些士兵最终双目失明。以至后来士兵们射击时,都是闭着眼或将头偏向一侧,压根不做瞄准动作,这也是滑膛枪命中率低下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除此之外呢,就没有别的原因了么?
狄烈慢慢合上双眼,脑海里不断闪过后世所过的滑膛枪时代,两支jūn_duì排成一列,面对面射击的场景。一般这样的对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码,可是效果如何呢?
在这一方面,后世有不少资料,如在普法战争其间,普军曾经对普法两国的滑膛枪做了一项试验。对一个0英尺宽6英尺高的目标,普军72型滑膛枪射击00发,在00步长的距离上可以命中60发;200步时40发;00步时只有25发。同样的,法军的滑膛枪也没好到哪里去。
考虑到战场环境,烟雾,恐惧,噪音等因素对士兵心里的影响,命中率要比这种理想试验还要低得多。500人在00码的距离上对一个进攻中的步兵纵队进行两次齐射,理论上可以命中500到600发。可是根据各**队的经验,战场上能命中50发就已经是最佳成绩了。
拿破仑时代,各国士兵通常在弹药袋里携带50到60次射击所需的弹药。一次战斗平均消耗20发左右。英军与西班牙战斗中消耗较大,平均每人打了60发,全军共消耗弹药50万发。可是命中率却出奇的低,每450发才造成一名敌军伤亡。
从理论上说,敌人如果排成一列,一列有一百人的话,这个横向目标是如此之大,哪怕闭着眼睛,都不可能打不中,除非枪口指天——对的,就是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