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筝从鼻子里轻轻“呵”了一声,不说话。表示我睡了,你可以走了。
她专心致志一心想要入睡,可惜她惯常失眠,越想睡,便越睡不着。她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数绵羊,越数越清醒。夜深了,北风大作,有风吹进来,带来阵阵寒意。
她感受到,江怀溪轻轻地起身,几乎没有听见脚步声,便听见了窗户被关上的声音。而后不多时,椅子旁又有呼吸声传来。
北风吹不进来了,于是便不高兴地狠狠敲击着窗户,一下,两下,三下……
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睡意开始沉沉袭来,隐约间听见有人叫她:“陆子筝……”
烧了一天,陆子筝早已经疲乏极了,现在睡意上来了,一点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想了。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有一个低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睡吧,不要怕,明天就好了……”
陆子筝一觉睡醒,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
陆妈妈敲门进来,端了一杯温开水给陆子筝,摸了摸陆子筝的脸,慈爱道:“还没睡醒,还在做梦啊……”
陆子筝接过水,看着妈妈的脸,笑了笑。睡醒了啊,一觉睡醒,经年已过,相同的是,睡醒之时,梦里耳畔温语的人,都不在身边。
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昨天还说着今日有事的江怀溪竟意外出现了,身边还带着个年轻女子,长发披肩,西装笔挺,神色淡淡,寒气逼人。
陆子筝开了门,看着她们,有些讶异。
江怀溪不客气地把门推大,一脚迈了进来,一边脱鞋一边问着:“阿姨在家吗?”
陆子筝关上门,回道:“在,怎么了。”说着,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脱鞋,蹲下身子递给了那个年轻女子,抬头的瞬间,才发现了女子身上背着的医药箱。
果然,江怀溪说:“我带了个医生来给阿姨做一下简单的检查。”
陆子筝侧目,静静地看了一眼江怀溪,江怀溪在低头认真地换鞋。陆子筝无声地笑了笑,说道:“我去叫她。”
陆妈妈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但见江怀溪已经把人带来了,也不好推辞,只好配合着了。
年轻女子挂着听诊器这里听听,那里听听,这里按按,那里按按,陆子筝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毫无规律。
许久后,女子终于收了手,声音淡淡冷冷的:“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也不能说明什么,要是要安心的结果,还是要去医院进一步检查。”
但陆子筝听到“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心便安了一大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陆妈妈也笑说:“我就和你们说没什么问题啦,还去什么医院啊,没事啦。怀溪啊,谢谢你了,为阿姨费心了。”
陆妈妈留江怀溪和女医生在家里吃中饭,女医生神色淡淡地表示要回医院上班,陆妈妈怕耽误她工作,也不好勉强,便让陆子筝送她下楼,江怀溪也跟着下去。
到了楼道口,女医生便朝着陆子筝和江怀溪微微颔首,示意她们进去。
江怀溪也不客气,干脆地转了身进楼。
陆子筝又认真地朝着她道了谢,才跟着江怀溪进楼。
电梯里,江怀溪和陆子筝一左一右地站着,距离有些远,陆子筝看着电梯门开闭的那条缝,淡声说道:“我替我妈妈谢谢你。”
江怀溪不乐意地轻笑一声:“你就不谢谢我吗?我怎么觉得你刚刚对医生说的谢谢听着比较真诚。”
陆子筝转移话题:“刚刚那医生叫什么,有点面善。”
江怀溪了然一笑:“哟,你是看上人家年轻貌美了吗?有点面善这么老套的搭讪话语都说出来了,我估摸着你大概是在梦里见过人家了。”
陆子筝侧目瞪了一眼江怀溪:“我是认真的。”
她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江怀溪收了笑:“你哪里听得我不是认真的?她叫江忘,比你小一岁,目前应该单身,恩,你还是有希望的。”
陆子筝反唇相讥:“你倒是了解的挺清楚的,连感情状况都这么清楚,也下了一番功夫?”
江怀溪侧目看了陆子筝一眼,挑眉笑了一下:“现在,你是对江忘的感情史感兴趣了,还是对我的感情史感兴趣了?”
陆子筝一愣,随即低了头,不看江怀溪,淡淡地回答她:“不巧,都不感兴趣。”
“叮咚”一声,电梯的门开了,江怀溪迈开了大步往外走去,陆子筝紧随其后,犹豫半天,临近家门之时,她还是伸手拉住了江怀溪的衣角。
江怀溪停下脚步回头看陆子筝,只看得她抬眼灼灼看着她,面色有些红,表情却是极致认真。
陆子筝说:“怀溪,谢谢你。”
江怀溪认真地看着陆子筝,弯了眉眼,抿唇一笑。她抬手覆在了陆子筝牵着她衣角的手,轻轻地握住,带着陆子筝往前走:“恩,这回听着像那么回事了。孺子可教。”
江怀溪的手有些凉,凉意从陆子筝温热的手心传递到心上,却是慢慢地温热了起来。陆子筝不敢回握江怀溪的手,只由着江怀溪力道轻轻地握着,却已然觉得心安无比。
有时候,握的太紧太用力,反而容易走散,因终会倦怠松懈;就这样,不紧不松,因为小心翼翼,也许倒能得长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