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府里,云子君左等右等却都没有等到云有心过来,不由又让人再去请了一次,但这回去请的小厮却匆匆跑来说七公子出府去了,就在一盏茶的时间前,云子君顿时就来了火气,冲小厮沉声道:“即刻去将七公子找回来!”
云子君心中是真的生气,不过因着从小到大的教养以及当上云家家主之后所必须有的冷静沉着使得他纵是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仪礼。
云子君虽作为云家家主,但平日里很多时候都是平易近人的,鲜少有沉下脸来对下人说话的时候,是以就算这个前来禀报的小厮不是什么聪明之人,也还是感受得到云子君的不悦,只听他赶紧应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将七公子找回来!”
媒婆瞅着这情况,心里已经很明了这云家七公子选在这个时候出门显然是不想答应这门亲事,莫说不答应,便是看一看的兴致都没有,可她已经收了女方那边的银子,这事儿说什么她都要说成才行,而且这云家家大业大的,这亲事说成了的话,她的好处可不知要多到哪儿去。
这般想着,媒婆便满脸堆笑对云子君道:“呵呵,云家主,不妨事不妨事,我这里啊,还带来了蒋家小姐绣的帕子和画的画做的诗,您瞅瞅?”
云子君正要点头,厅门外忽然蹿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一蹿就蹿到了媒婆跟前,一把就拿过了她正拿到手里的帕子,一边笑盈盈道:“什么帕子呀?先给我看看呀!”
“慕儿!”只听云子君轻斥一声,带着惊讶,惊讶于本当去休息的云慕忆这会儿竟是跑到了前厅来。
这忽然蹿进前厅来的人正是前不久才从云有心院子离开的云慕忆,她本是由严飞扬抱去休息,但还未回到屋便听到下人说又有媒婆来给云有心说亲事,她想到前边云有心与她说的话,便改变了主意不休息了,而是拐到了前厅来。
而这毕竟是给云有心说亲事,还有人姑娘家的画像,严飞扬不便进到前厅来,便在厅子外等着云慕忆。
媒婆本是怒于这忽然将她手中帕子抢走的云慕忆,怒于她这不知礼数的行为,但在听到云子君那一声虽带着愠恼却又满含亲昵的轻斥时,她立刻就猜到了这姑娘的身份,当即闭住嘴,什么话都不说。
云家大小姐可是云家家主的心尖宝贝,可万万得罪不得,要是得罪了,这门亲事她也休想说成了。
云慕忆这会儿根本就没有理会云子君,而是摊开了从媒婆手中抢来的帕子来看,然后小跑到云子君身旁,一边将帕子凑给他看一边笑着道:“爹,爹,你看,这帕子上边绣的两只鸭子好肥!”
媒婆听着云慕忆的话,赶紧跟着道:“呵呵,大小姐,那是——”
可还不待媒婆把话说完,只听云慕忆又接着道:“爹你觉不觉得这两只鸭子好肥啊?”
媒婆又要插话,可还是没等她出声,便见云子君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像是有一点肥。”
“……”媒婆心里仿佛有一千匹马狂奔而过,那是鸳鸯!鸳鸯!不是肥鸭子!
不过云子君都已经点头承认那两只“鸭子”肥了,就算那两只是鸳鸯,她也不能把事实说出来,她要是强调那是鸳鸯的话,那就是赤裸裸打人云家家主的脸。
但媒婆毕竟是媒婆,不仅要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要极致灵敏,是以媒婆这会儿赶紧拿出一幅轴画来,一边朝云子君递去一边道:“蒋家小姐平日里女红那是真真好,可能绣这方帕子的时候心都系在了七公子身上,所以没能将帕子绣好,云家主您还是看看这画儿吧,这画儿好!”
“画儿好?”云慕忆弯着眉眼轻轻笑着,盯着媒婆瞧,笑问道,“大娘你还会看画呀?”
媒婆被云慕忆问得一怔,还不待她回答,云慕忆便从她手里将画拿了过来,媒婆看着云慕忆拿过画,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沉痛,总觉得有一种“完了”的感觉。
只见云慕忆将画拿到云子君面前打开,未及云子君说什么,便又先听得她笑得开心道:“爹,你看这湖面上有两只野鸭子!”
“……”媒婆心中这时是两千匹马一起狂奔而过。
偏偏云慕忆还要问她道:“大娘,这个蒋家小姐她怎么不是喜欢绣肥鸭子就是喜欢画野鸭子的呀?”
“不是的大小姐,蒋家小姐她啊——”
“爹,这蒋家小姐女红和画画都还没有我的好,爹你还经常骂我说我的女红做得不好,画也画得不好,这个蒋家小姐还不如我,不能要!”云慕忆再一次打断了媒婆的话。
而云慕忆不仅仅是打断了媒婆的话,更好似将她一巴掌直接拍到了泥地里,爬都爬不起来。
“所以啊——”就在媒婆一脸懵傻得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说什么才好时,云慕忆将帕子和轴画以及前边媒婆给云子君看的蒋家小姐的画像一并塞到了媒婆怀里,然后一脸真诚地看着她道,“这个蒋家小姐不合适我家小叔,大娘你还是回去吧,啊。”
云慕忆对媒婆说完这话,根本就不给她和云子君说话的机会,当即就冲等在厅子外的严飞扬道:“飞扬,替爹爹将这位大娘送出府。”
媳妇儿发话,就算严飞扬不情愿,也还是浅笑着走了进来,客气地朝还在傻愣着的媒婆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大娘,请吧。”
这会儿就算媒婆有再多想说的话都没法说了,她抱着云慕忆塞到她怀里来的东西,对云子君道了一声告辞,然后愤愤地瞪了云慕忆一眼,用力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云慕忆当即朝媒婆那肥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当她转过头来看向云子君时,只见云子君一脸的阴沉。
云慕忆非但不害怕,反是抱上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着他的胳膊,一边晃一边道:“哎呀爹呀!你看小叔不愿意来看这什么蒋家小姐的画像反是出府去了,明显的就是不赞同这门亲事嘛,我这也是在为小叔好啊!”
“为他好?”云子君还是沉着脸,“他都已经都快二十又五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还总是形单影只的!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应该和我一块儿给他寻门好亲事!”
云慕忆撇撇嘴,哼哼声道:“那爹你要是满意刚刚那蒋家小姐的话,干什么非要和我一起把人家绣得好好的鸳鸯说成肥鸭子?还和我一起把人家画得好好的白鹭说成野鸭子?”
云子君听着云慕忆这一说,顿时绷不住脸了,反是笑得无奈地点点云慕忆的额头,道:“你呀,我这个做爹的要是不配合你的胡说八道,还有谁来配合你?原本我还能管着些你,如今你嫁了人,有飞扬那孩子天天宠着你惯着你,真真是把你给宠惯坏了!”
“嘻!我就知道爹最好了嘛!”云慕忆将云子君的胳膊抱得更紧,笑得更为开心,不过少顷,她却敛了面上的笑容,一脸认真地问云子君道,“爹,难道你没有看出来那些来给小叔说亲事的都是为了咱们云家的家产来的吗?”
“我又岂会看不出?”云子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总不能因为如此便一直让你小叔孤身一人不是?”
“谁说小叔孤身一人了?小叔只是缘分还没有到而已!”云慕忆不赞同云子君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