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做了噩梦。
梦里,邢方业眼里坐在血泊里抱着昏睡不醒的宫青青哭,眼里流出的泪都是血泪,然后,便是他们二人惨死的画面,这两个画面一直轮流变换着,让沈流萤终是在这噩梦中惊醒了,惊得甚至坐起了身来。
长情在天亮之前回了屋,他没有睡,只是坐在床沿上守着沈流萤,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透明玉珠,沉思着什么。
这会儿沈流萤突然坐起身,长情赶紧关切地问她道:“萤儿可是梦靥了?”
床榻对面几步之处便是窗户,晨光从窗户漏进了屋里来,长情此时逆光而坐,晨光不太亮,沈流萤有些看不清长情的脸,但听着长情的声音,却是莫名地让她心安,只见她忽然抬起手,抱住了长情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一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朝他颈窝蹭脸。
沈流萤这大清早的亲昵举动让长情有些反应不过来,却还是轻轻抱住了沈流萤,抚抚她的脑袋,有些着急地问道:“萤儿怎么了?”
怎么突然扑到了他怀里来。
“做梦梦到宫家小姐和邢家公子的死状了。”沈流萤在长情颈窝里闷声道,“一对有情人,便这么没有了。”
长情默了默,道:“好歹是双双下黄泉,有个伴。”
“……”沈流萤张嘴在长情颈上咬了一口,本是难过的心被长情这么一句话弄得无言以对,“有你这么安慰人的没有!?”
长情又默了默,才又道:“不管他们之中留着谁人在这世上,终究是悲伤与痛苦,相伴下黄泉,也没什么不好。”
“……”沈流萤虽然还是很嫌弃长情的安慰,但好歹这后一句话比前一句话像话不少,才又闷声道,“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萤儿不难过了。”长情轻抚着沈流萤的脑袋,用自己能有的最温柔的语气道,“这不是萤儿的错。”
沈流萤还是抱着长情不撒手,似乎只有抱着他,感受他身上的温暖,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长情的颈窝里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她温暖的鼻息拂在长情的颈窝上,像一根羽毛在挠着他,有些难耐,长情没有忍,只见身子往前一倾,抱着沈流萤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上,将她箍在怀里,让她挣脱不了。
只见长情一瞬不瞬地看着沈流萤的眼睛,顶着一张瘫脸一脸认真道:“萤儿,你一醒来诱惑我。”
“我哪里诱惑你了!”沈流萤被长情的举动及他的话弄得有些害臊,尽管他们已经是夫妻,且已同了房事,但面对长情这种*裸的情愫及*,她还是会有些羞臊,她还需要些时间来适应。
因为这货总是动不动对她又抱又亲的,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说都没用。
其实沈流萤这会儿压根忘了自己也总是没把控住自己而在别人面前对长情又搂又亲。
“是诱惑我。”长情使出了不要脸的耍赖一招。
因为长情上身撑起以不压到沈流萤,是以沈流萤只要稍稍一个垂眸便能看到他微敞衣襟下的锁骨及胸膛,她这会儿正在看,觉得这般若隐若现的也别具诱惑力,一个没注意便将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你才是勾引我呢!”
“我?”长情顺着沈流萤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知道沈流萤在看什么,便俯到了她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廓,低声道,“那萤儿想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沈流萤的脸噌的红了,当即抬手来推长情,“不想!”
嗯……这会儿天亮了,不想!
见着沈流萤的心思没有再在宫青青及邢方业惨死的事情上,长情便没有再继续逗她,是以由着她将自己推开了。
当沈流萤将长情推开时,她瞧见了他拿在手里的透明玉珠,当即问他道:“呆货,大早上的你拿着这颗珠子做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
一问了这话,沈流萤才想起昨夜的事情,又赶紧问道:“对了,昨夜我睡着之后,有没有情况发生啊?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昨夜有人来过。”长情如实道。
“那人呢?”沈流萤激动得抓上了长情的手,“抓到了?在哪儿?让我瞅瞅!”
“没了。”长情回答得十分简短。
“没了?什么叫没了?”沈流萤蹙起了眉,“你没抓住人?还是抓住了却让他跑了?”
“都不是。”
在这时,沈流萤揪住了长情的一大把头发,用力扯着,瞪着他斥他道:“莫长情,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不能把我想知道的好好给我说了,非要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
“不是。”长情面色不变,“只是萤儿刚醒,洗漱吃了早饭,我再给萤儿说也不迟。”
“吊人胃口呢你!”沈流萤揪着长情的头发又扯了扯,“不行,我现在要听,不然我可没心思吃什么早饭。”
沈流萤执意,长情便轻轻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透明玉珠递给沈流萤,道:“这颗珠子,并非萤儿从宫家小姐身上取出的那一颗,而是在昨夜来人体内的。”
*
沈流萤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两颗透明玉珠,眉心紧拧。
昨夜的确来了人,的确是为取她这多管闲事之人的性命而来,不过却是一人而已,是因为对方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来取她性命,还是此时不宜被多一人所知所以自身而来。
如今,这都已经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颗玉珠。
她手里的这两颗透明玉珠,一颗是从宫家小姐体内取出的,一颗则是昨夜那个呆货从来人体内得到的,但,这两颗珠子上,却都有宫家小姐的味道,这是呆货告诉她的,她很相信呆货的嗅觉。
从宫家小姐体内取出的玉珠有着她身上的味道那是无可厚非,但这另外一颗,却为何也会有宫家小姐的味道?
据呆货说,昨夜来人趁他稍不注意之时吞下了一颗腥红与黑色交杂着的珠子,其后身体骤然发生异变,浊气绕身,力量暴增,可见是这颗珠子给了他力量。
这两颗透明的珠子一模一样,她在宫家小姐身上见到的时候,这颗珠子正在吸取她身上的精气,血色一般的精气,因为还未完全将其体内的精气吸取殆尽,是以珠子内还有黑影在流动,如此可见,来人吞下的那一颗珠子,并不是一颗有着完全精气的珠子,依呆货所描述,应是精气与浊气掺半,腥红为精气,黑色为浊气。
再有,昨日宫家小姐死的时候心脏不翼而飞,想来是被凶手带走,而呆货给的这一刻透明玉珠上有着宫家小姐的味道,极有可能是凶手得到那本该将她体内精气吸取殆尽的玉珠,便在她身上重新放进一颗珠子。
而这一次与之前的一次已然不一样,他似乎没有耐心等待,而是将玉珠直接放进了宫家小姐的心脏,为求速达,将其心脏活活挖了出来,再将其中的玉珠给取出来,这般一来,算得不到宫家小姐身上的全部精气,至少也会得到一半。
那他既然把邢家公子也一并杀了,为何他只取走宫家小姐的一半精气及心脏,却为何仅仅是将邢家公子的性命取了而已却没有取走他的心脏?
看来她昨天的猜想没有错,应当是身体曾佩戴过玉珠的人的心脏才有用,甚至可能是已经与这颗诡异的玉珠有过至少半年融合的人对其才有用处,哪怕精气吸取失败,他也还可能用另一颗玉珠来对其体内的精气进行再一次吸取,像邢家公子那般从未与玉珠融合过的人,哪怕是取了他性命掏了他的心脏,也没有任何用处可言。
而对方在已经毫无还击之力的情况下还会拼尽全力来将这颗有着宫家小姐一半精气的玉珠吞进肚里,证明这颗珠子极为重要,若非极为重要的东西,又有谁会在生死关头还想着它?
他吞下珠子后,模样发生异变,莫说力量陡增,单从他得以重新自如活动的身子来看,已能知道,那颗珠子,蕴含着的力量,被吞入人体后,力量渡化到人身上,所以人的身体才会发生异常的骤变。
但,对方的力量并未能持续多久,因为在他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想要一击取下呆货的性命的一瞬间,他的力量却突然从他体内消散——那颗被他吞下肚腹的红黑相间的玉石珠子从他心口位置浮了出来!
珠子离体,他那暴增的力量便也随之离开了他的身体,不仅离开了他的身体,甚至还取走了他体内的全部精气,更是取了他的性命!
眼下这颗玉石珠子已成透明,但据呆货所说,玉珠从对方心口浮出来的时候,是通体血红的,甚至还散发着幽幽的红光,而这颗珠子唯有在饱食尽人体内的精气后才会变成完全的红色,这便证明,这颗玉珠在以其中宫家小姐的精气渡化给对方暴增力量的同时在吸取他体内的精气,待宫家小姐那不纯的精气殆尽之后,他的精气也被玉珠吸取干净,所以他才会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所以这颗玉珠之中,不仅有宫家小姐的味道,也还有昨夜来人的精气味道。
再有便是昨夜来人失去力量时那些骇然的自言自语的话,依呆货所描述,他显然并不知道玉珠给他的力量会消失,更不知道玉珠会吸取他的精气甚至取了他的性命,他若是知晓这后果,绝不会面露不可置信的惊骇之色。
以及他所说的“主人”,是什么人?
昨夜来人的身上除了宫家小姐这么一颗精气不纯的玉珠外,再没有其他珠子,她虽不知昨夜之人究竟诱惑了多少人佩戴了这样一颗珠子,却有一样可以肯定,便是昨日那个农户妻子身上的玉珠,他一定是有的,因为那个农户妻子体内的玉珠,早被取走。
可在他身上却没有见到那颗玉珠,只能说明,他已经把这颗玉珠给了别人,抑或说是——奉了出去。
他所奉给的对象,应当便是他在临死之时还口口声声唤着的“主上”,并且极有可能是在昨日才将他手上有的玉石珠子奉出去的。
若非如此,他大可将新的一颗玉珠放在宫家小姐体内吸取多些时候的精气,却为何非要在昨日将她杀死并挖走她的心脏不可?想来是他口中的“主上”昨日要拿到饱食精气的玉珠,他等不了多余的时候,所以才会急于求成。
正因为急于求成,是以他拿到的便是一颗精气不纯的玉珠,或许是因为不纯,所以他的“主上”才没有将这颗玉珠带走而是赏给了他。
为何是赏?
若不是赏赐的话,他怎会生死关头将全部希望寄于这颗玉珠?若不是赏赐的话,他怎会在即将死去的时候面上尽是惊骇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