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心跳一下子停止了,双眼似乎在一瞬间出现了眩晕感。我抬起左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床垫维持身子的坐躺姿势。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但还在可控范围。我的心忽而凉忽而痛,我很难受。
贝克里夫人过世比德博蒙小姐牺牲对我的打击更大。贝克里夫人从我一出生在这个世上时便照顾我,现在算起来也已经快十年了。可是,最后却因为我的原因,而客死异乡。
如果我当时听从劝告不去伦敦的话,她也不会因为伦敦异常的气候而染上风湿。她已经五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染上风湿这样的病症,那就只能看运气了。她显然没有能够熬过伦敦的冬天。
我的眼睛酸酸的,我意识到了我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不愿意被人看见我脆弱的一面。
我强忍住悲痛,用着正常的语调对米雅和安娜命令道:“你们先出去。”
只见她们两人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随即手伸手挥了挥,她们这才相继走了出去。
门“哐当”一关,我眼眶中的眼泪便无法控制的流了出来。只是,虽然悲伤更甚,可是眼泪却并没有德博蒙小姐死时的多,也没有哭出声来。我是在沉默中抒发了悲伤。
晚餐我没有吃,也吃不下。我早早就关灯就寝了,但我并没有睡着。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贝克里夫人的音容笑貌仍然残留在记忆中,我一点一点地发掘着记忆,试图想起她的点滴。但是最后,我却发现,这一切除了徒增悲伤外,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吱”的一声,我意识到这是老旧的木门被慢慢推开了。
“谁?”我半坐起身问道。
“是我,”是米雅的声音,“米雅。”
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影走到了床边,借着床顶上气窗中透进的月光,我看到了她的脸,确实是米雅。
“怎么了?”我将枕头垫在后背,坐稳后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我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的米雅应该和大亨利在一起才对,她忽然来到我面前,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的,殿下。”米雅站在我的床边,她急促的声音和不断小步抖动的脚步都透露着她心中有事。
她焦急地说道:“事实上,贝克里夫人临终的时候,有话让我告诉您。”
“贝克里夫人的遗言?”我愣了愣,为了确认而问道,“夫人真的有遗言吗?”
“是的。”她激动地几乎快流下眼泪了,她急促地喘着气说道,“那天早上,夫人自知不好了,所以对我说了一些话,并让我转告给您,没想到……没想到那天下午就……”
她可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哭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米雅也是很早就在我身边了。她刚来的时候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完全是贝克里夫人教会了她侍女应该做的事。而且,和她同时期的侍女们都已经离开。她虽然很怕严厉的贝克里夫人,但同时也对贝克里夫人有着很深的感情。
我虽然急于知道贝克里夫人的遗言,可是又不忍心在米雅正悲伤的时候强行命令她说,于是便等待着她。
她慢慢由痛哭变为了抽泣。她抽抽嗒嗒地说道:“夫人说‘她对不起殿下,辜负了殿下的信任’。她说……说‘请殿下……请殿下小心,即使是身边的人也不能给予完全的信任’。她还说……还说‘她做了许多错事,即使上帝宽恕了她,她自己也……也不会原谅自己。如果她死了,请殿下不要为她伤心、难过’。她还请求说‘希望殿下能够在日后原谅她所做的所有错事,希望殿下不要因此迁怒于她的儿子和两个女儿’。”
“就……就这些?”我疑惑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嗯”。
我疑惑了,这一切不清不楚的,令我根本不能理解。
她做错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不明白,但是,我还是将这些话记在了心中。
虽然不知不解,但这些话毕竟是贝克里夫人对我说的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