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夫人!但是陛下的命令我不能不听从。我有责任为法兰西带来和平。”
“不!不!不!”
夫人激动地说了三个“不”。
她双手按着我的肩膀,而且用力很大,我能够感受到她抓着我肩膀的地方传来了火辣的疼痛感。
“你不需要去,这本就不是你的工作。”夫人急促说道,“你和我回去,我求陛下让王太子殿下出访,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觉得夫人的这个提议是异想天开。
虽然我是秘密出访,可是在我出发之前,两国便已经通过私密渠道进行了消息互通。现在,恐怕整个伦敦的上流社会都已经知道了我会前往,甚至他们可能都已经准备好了欢迎会。如果临时换人,必然会拖延一些时日,甚至会造成新的裂痕。
或者祖父会听从夫人的要求,可是我却并不愿意这样。这么多年来,我对法兰西毫无贡献,却享受着法兰西人缴纳的税金,我不愿再这样当一个如同寄生虫一般的废人。
战争打了七年,法兰西的财政濒临破产,而且又失去了大量的殖民地。现在的法兰西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尤其是必须与大不列颠王国和好。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任性妄为,即使那个“一己”是向来对我关爱有加的夫人,即使夫人的“私”是为了我好,我也不能违反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不,夫人!”我劝道,“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是必须渡过海峡去伦敦的。”
“不,奥古斯特。”夫人摇着头,惊恐地说道,“你会被英国人软禁,被他们虐待的。”
“那我也必须要去。”我提高音量一喝,可是又马上内疚,觉得态度有些不好。
我深呼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夫人身后的舒瓦瑟尔公爵,冷静地说道:“‘需要一位王室成员出访以安抚英国人’,这个主意不就是这位公爵提出的吗?”
我看向夫人,说道:“我是王子,法兰西王位继承人。正因为有危险,所以我的父亲不能去,他是下一任国王,不能被掌控。而我不一样,如无意外,还会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轮到我戴上王冠,所以就算被软禁了,法兰西也不会有事。”
“奥古斯特?”
夫人喘着粗气,她似乎难以接受我为了国家而做出的选择。
“不,殿下。”舒瓦瑟尔公爵这时说了一声,接着他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说道,“法兰西不需要只知依靠奥尔良公爵的路易斐迪南殿下,这个国家需要的是你这位有着觉悟和怜悯心的年轻王子。”
舒瓦瑟尔公爵态度诚恳,不像是在恭维我。他说的话中似乎隐约透露着他将会效忠于我的宣言,先不论我是否真如他说的那么好,单是这一点,便十分值得怀疑。
公爵看起来四十多岁,这正是政治家的黄金年龄,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应该是思想摆脱幼稚走向成熟的年龄。但是,从他那精力充沛的脸上,我看到的却是一种与他现在的年龄完全不相符的青春之气,他的思想可能如年轻人一般激进。
“公爵,我觉得这个国家可能暂时还不需要我这个小孩子。”我拒绝了公爵向我的效忠,正如他是用密语向我宣誓一样,我也用一语双关的方式拒绝了他。
“不,殿下!”
舒瓦瑟尔公爵正准备上前一步,可他的脚刚刚抬起,脖子上便搭上了一把剑——德博蒙小姐现在没有了束缚,也就再次履行起她的职责来了。
舒瓦瑟尔公爵喝道:“德博蒙小姐,你也是法兰西人,为什么只知道听从国王陛下的命令,而不为法兰西着想?”
“你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法兰西?”德博蒙小姐反问一句。
舒瓦瑟尔公爵说道:“虽然殿下现在年纪尚小,可是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他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睿智吗?王太子殿下你也见过,难道两相比较之下,你没有一点想法吗?”
德博蒙小姐神色镇定地反问道:“所以你才向国王陛下提议让王太子殿下出使大不列颠王国,企图借助英国人的手除掉羽翼已丰的王太子殿下,是吗?”
舒瓦瑟尔公爵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他无论说是或否都没有区别,甚至回答与不回答都没有区别,因为他和夫人出现在这里,还阻止原本由他提议的事情,这就已经说明了答案。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望向呆立在一旁的夫人,问道,“这是真的吗?你们是为了除掉我的父亲?”
夫人呼吸紧促起来,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是在说“是”,但又像在说“不是”。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冒了出来,她看上去十分慌乱。
我在这个时候完全明白了,这一整套事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政变。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除掉他们的对手——我的父亲——王太子路易斐迪南,然后拥护我坐稳王储之位。
可是,从他们刚才说的话中,我无法想象能够那么义正言辞说着“为了法兰西”的人,会是出于掌握国家大权的动机定下这种策略。难道他们真的觉得我能够做得更好吗?我难道真的有令人惊讶的能力吗?
正在我疑惑不解,场面僵持的时候,忽然“啪”的一声,响起了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