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虽说你没事,但是你也不能大意了。”老夫人点头。
“是,祖母。”沈清雨道,“祖母,如今雨儿身边添了雪兰,雨儿这就回去收拾一番,即刻搬去修心院。”
“这般急……。”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终是点了点头,应了沈清雨的请求。
沈清雨含着泪谢了老夫人,行礼带了背了包袱的雪兰与杏仁往外走。
走到了院子里,沈清雨顿住了脚步,院子里已然被是收拾干净了,不见楚姨娘与杏白的尸首,只余下地上的血迹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沈清雨眼睛朝地上的血迹看了会,闭了闭眼把眼底的泪水压了回去,低声说道,“杏仁,等会你拿些银子派人送去给杏白的家人。”
至于姨娘,她背着谋害嫡女的罪名,自己想为她守孝都只能找了借口,退到那修心远去。
“是,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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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屋里的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着额头抬眸看向李芸娘说道,“老大媳妇,你养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府里的事你就接手过去吧,我如今年纪大了,愈发的精神短了,你若是顾不来,就让老二媳妇帮衬着,让她帮你分担着。”
这是——
清宁抬头看向神情透着颓色的老夫人。
上次被挡了回来,今日就当着父亲与二婶的面,与母亲说,看着这语气与架势,这是让母亲不得拒绝啊!
这是打算把侯府撂给母亲。
要吸母亲的血呢。
李芸娘目光镇定,状若大惊地站了起来,很是内疚地朝老夫人说道,“让母亲劳累,是儿媳的不是。”
“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作甚,你身体不好,自是得安心修养的。”老夫人说道。
当日可是出了王家的事,她要回去的!
经历了这么多了,李芸娘是彻底熄了要重新掌管侯府中馈的心思,于是想了想,坦然地看向老夫人说道,“为母亲分忧是儿媳的职责所在,但是,母亲……。”
李芸娘看了眼沈峰,又看了眼清宁,又是为难又是伤心又是内疚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儿媳膝下就只有宁儿一个女儿,想来,儿媳此生怕是再难生养的,如此,侯府将来的世子必不是为我所出,这侯府将来是要交到未来的世子夫人手里的,儿媳打算过两年等宁儿出阁了,儿媳打算就此在慕澜院吃斋念佛……所以,还请母亲原谅儿媳的不孝。”
这话明明白白坦然地表达了她的态度,她不再接手侯府的事了。
老夫人脸色一沉,“胡言乱语,这将来的世子还不是你名下的嫡子,将来的世子夫人还不是你的儿媳?我就当没有听到过你今日说的话,瞧瞧你媳妇说的什么话。”
老夫人说着扭头目光看向一旁的沈峰。
沈峰看向李芸娘,说道,“夫人,你身体如今也是大好了,母亲年纪大了,这大热的天,母亲若是累倒了可如何是好?你便听了母亲的,接了这府里的事,再说你是侯府的夫人,这侯府的中馈自是应由你掌管。”
“母亲,侯爷,我心意已决。”李芸娘目光坚决,毫不退让。
“你……。”老夫人气着指着李芸娘说道,“忤逆不孝!”
“母亲。”沈峰忙倒了一杯茶给老夫人,抬头看向李芸娘不虞道,“瞧你把母亲气成啥样了?母亲年纪大了,你顺着点不行吗?说什么再难生养的话,不管是不是你所出,那将来的世子,母亲说的极是,那还不是你膝下的嫡子?你不用有顾虑这么多,只要有人诞了儿子,便会抱养在你的膝下,你亲手养着,还不是与你亲厚?”
“母亲,息怒。”裴氏忙起身走到了老夫人的身后,轻轻地慢慢给她顺气。
“侯爷,人心隔肚皮。”李芸娘摇头否决了,又道,“还有院子里那姨娘生的儿子,出身终是不妥。”
“眉儿如今有身孕,出身官家,我瞧得就是极好的。”沈峰道。
“父亲,朱姨娘若是能生个弟弟,那母亲自然是高兴万分的,可是……”清宁带着笑容,皱了皱眉头,“可是万一是妹妹呢?”
儿子!
想得美!
至于那几年后的儿子,父亲这般贪新喜美色的性子,今世不同前世,朱眉如今是一个没了娘家的姨娘,那弟弟还不定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
李芸娘叹了口气,点头,“侯爷说的没错,朱姨娘自是好的,但宁儿说的也不无道理。”
是啊,这还没有生下来呢!
万一是女儿呢?一心想要儿子的沈峰也有些泄气。
李芸娘目光看向站在老夫人身后给老夫人顺气的裴氏,说道,“母亲,侯爷,这姨娘生的儿子,终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将来侯府交到了他的手里,可能会受人排挤,我瞧得弟妹的两个儿子是千般的好,侯爷与二叔是一母同胞,弟妹又出身名门,母亲,侯爷,不如——。”
裴氏听得李芸娘的话,双眼直放光。
李芸娘看了眼裴氏,继续说道,“再过个几年,若情况还是如此,不如就过继一个吧。”
沈峰虽脸上不喜,但是也没有说否认的话,毕竟若再过几年,他膝下再无子,那过继是势在必行。
二弟沈帧膝下有三个儿子,与沈清韵双生的沈清钰,今年十一岁,排行老五,还有沈清晢刚满四岁排行老七,两个都是裴氏所出的嫡子,还有一个是杨姨娘所出,排行在第六的沈清辉。
若过继,沈峰微一思量,那刚满四岁的老七沈清晢最是合适,而且还是嫡出,身份也尊贵。
老夫人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
李芸娘看着裴氏笑了笑,与老夫人说道,“如此,这侯府的中馈不如就让二弟妹打理,等将来事定了,世子成了亲,二弟妹再交给世子夫人手里便是了,只是,要辛苦二弟妹了。”
“不辛苦,不辛苦。”裴氏欣喜若狂地摆手表态。
瞧得裴氏如此,老夫人气得怒气上涌,低声咳了一声。
裴氏忙收敛了脸上欣喜的神色,忙推拒说道,“能为母亲大嫂分忧我乐意至极,但是大嫂,这掌家我是万万不能的,这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咱们侯府没规矩吗?”
“这很多世家,当家的夫人身体不好,自然也是其余的夫人掌家的,二弟妹你心思手巧,办事又妥当,待人又宽厚,你就不要谦虚了。”李芸娘笑着夸赞了裴氏一番、
裴氏听了刚褪下的笑容立马就爬回到了脸上,“哪里,哪里,大嫂谬赞了。”
两个儿媳一来一往,瞧得裴氏这沾沾自喜的模样,老夫人气得脸黑了,看向两人说道,“老大媳妇你也别说什么吃斋念佛的话,好好地调养身体,你既是下了决定,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但这吃斋念佛的话,你也别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管几年的。”
裴氏见得老夫人的态度,立马说道,“母亲,您年纪大了,怎么能如此操劳?这不是让外面的人骂我们做儿女的不孝吗?”
“就这么定了,你大嫂身子骨娇弱,就好生养着,好好养几年,调理好了身子,兴许就能传出好消息,你还是照常从旁帮我分担着一部分事。”老夫人瞪了眼裴氏,沉声说道。
让裴氏掌了这侯府的中馈?
这段日子不过是让她分担了处理一些事情,她都想着法子千方百计地从中捞油水,这侯府到了她的手里,本就是入不敷出的侯府,还不得让她挖空了?
这目光短浅,眼皮子浅的。
李芸娘那么多的嫁妆,这将来她过继了一个儿子到了大房,李芸娘掌着这侯府的中馈,本就是侄子,等成了儿子,自然感情就更亲厚了,李芸娘难道还不筹谋一二?
这好处,将来还不是她儿子的?
可李芸娘摊手不管,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铁了心要把东西都留给唯一所出的女儿了。
如今这入不敷出的侯府,到时候,到了孙子的手里,还不更加头痛?
裴氏张了张嘴,见得老夫人阴沉的脸,把话都吞了回去。
“如此也好,芸娘正好好好养养身体。”沈峰听得了老夫人的话,目光也乍然一亮看向李芸娘平坦的小腹。
若能有嫡子,自是最好不过的。
不过——
沈峰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老夫人。
“多谢母亲疼惜。”李芸娘笑着道谢,如此,至少这几年这个话题都不会再提起,至于几年之后,那时候女儿都出阁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加没有理由接手了。
清宁心底百转千回,母亲的话她很明白了,母亲这是下了决心,等自己成了亲便打算吃斋礼佛了。
但是——
清宁看着李芸娘端丽的容颜,心如针扎。
这段时间,母亲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所伤,为了自己,她坚强了起来,可是同时那颗三十不到心,也如死水了。
“放宽心,好生调养着,回头再找几个大夫来给你探探脉,杂事你都别操心。”老夫人嘱咐了一句。
“是,母亲。”李芸娘点头,带了清宁告辞,裴氏也跟着告辞离开。
等她们走了,沈峰这才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母亲,芸娘既是不想管事,她既是那么说了,心里也就是那么想的,你就把事情交给弟妹处理便是了,您也享享福,可你为何硬要把这侯府交到芸娘的手里。”
老夫人长长呼了一口气,给了林妈妈一个眼色,林妈妈立即领会地进了里屋捧了本账册出来呈给了沈峰。
“你自己看看。”
沈峰疑惑地接了账册,低头看了去,一看吓了一跳,抬头看向老夫人,“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侯府如今的状况。”老夫人道。
沈峰又翻开了几页,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不过,我瞧着这账面上公中的收入倒没有可疑之处,可是这支出怎么会……?这些年都好好的,难道最近支出多了许多吗?”
“不是有变化,而是这些年,都是你媳妇自掏腰包在填着这府里的支出。”老夫人实话实说道。
沈峰脸色错愕地一窘。
他自是从来都不过问这府里的琐事,只他没有想到的时候,侯府竟会到了这个地步。
“到底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也别听了风就是雨,对她好点。”老夫人说道。
沈峰考虑了一会,点头道,“我明白了,母亲放心,我会与她好好谈谈的。”
“那两人,你好生处理了,可不要让牠们嚼府里的舌根。”
“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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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陶然居出来,沈峰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凝重,吩咐了亲随去处理那两个混混之后,这才抬脚去了慕澜院。
李芸娘正坐站在廊下吩咐秋佩事情。
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莹润白玉簪固着,一身浅黄色常服,简单淡雅中透着华美之感,李芸娘笑容温柔地站在廊下,娴静端庄中透着明媚。
阳光,拂过的微风,院子里的盛开的花,垂下的树枝,雨后滴翠的绿叶,此刻廊下的李芸娘如入了画一般美丽,令人移不开目光。
沈峰不觉得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李芸娘。
李芸娘抬头,见得定定看着自己的沈峰,屈膝,“侯爷。”
“嗯。”沈峰回了神,往屋里走去。
李芸娘跟了进去。
两人面对着坐了下来,等丫头上了茶,沈峰朝秋佩等人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秋佩几个脚步没有动,目光看向李芸娘,见李芸娘轻轻点了点头,这才都躬身退了出去。
沈峰歉意地看向李芸娘说道,“芸娘,对不住,今日是我一时情急,对你与宁儿口不择言了。”
“侯爷言重,妾身担当不起。”李芸娘忙起身。
“坐着吧,今日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到,让你们母女受委屈了。”沈峰忙伸手按着她回了座位,“我其实是本也是为了宁儿好,不想把事情闹开了,我是没有想到……。”
沈峰内疚地看向李芸娘道,“芸娘,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事情查清楚就好,更何况还见了血,死了人。”李芸娘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没表露淡淡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侯爷,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了,不要再提了。”
再也不会了?
早年,他纳一个美人的时候,便是会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是最后一个,再也不会了,可是还不照样往房里纳了一个又一个?
“是我惹你生气了,是我不对,为夫这给你赔礼了。”沈峰起身朝李芸娘作揖说道。
“侯爷,使不得。”李芸娘惊道。
沈峰坐了回去,和气地与李芸娘说道,“可是,你不能连带着也生了母亲的气,母亲这么大的年纪了,等过些日子,你就把母亲的事接了过来吧!”
“侯爷,妾身不是生气。”李芸娘正了脸色。
“瞧你,还不是生气。”沈峰笑着道,“不过母亲既然这么说了,你也就好好休息休息不过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得要帮把手。”
这她是侯夫人,是自己的妻子,这打理侯府的庶务是她的职责所在,她是自己的妻子,与自己与荣共焉,侯府如今境况不好,她拿银钱出来贴补是应当的。
就差直接开口要银钱了!李芸娘却是笑道,“侯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母亲打理庶务最是有经验,哪能轮得上我帮忙?”
话没说到一处去,可沈峰又开不了那口直接了当地说,于是只好暂且放下,笑着说道,“刚母亲说的也是有理的,你这些年要打理这偌大的侯府,想来是累着了的,就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说着目光灼热地看向李芸娘,并是伸出了手往李芸娘的手覆去。
李芸娘瞧得他的目光,心里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放在桌上的手,笑着道,“妾身谢过母亲与侯爷的厚爱了。”
“芸娘!”沈峰抵哑地呢喃了一声,目光如灼地看着李芸娘端丽的脸容上,喉结上下滑动了下,“芸娘,给我生个儿子可好?”
李芸娘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丝不喜,脸色晕红了起来,“侯爷,瞧您说的,大白天的。”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沈峰不以为意地道,见着李芸娘脸上那层淡淡的红晕,如涂了最好的胭脂一般,说不出的艳丽动人,更是身心难捺,眼里的欲火更加旺盛了起来,“这院子的人,谁若是敢乱嚼舌根,就拔了那舌根便是。”
“侯爷!”李芸娘蹙起了眉头,脸上的不悦之情不溢于言表。
沈峰只当她是害羞,伸手拉住了李芸娘的手,“芸娘,我有多久没有来你房里了?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你不要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们捏酸吃醋,她们不过是些玩意而已。”
“侯爷误会了,妾身哪会这般小肚子气,吃她们的醋。”李芸娘蹙着眉头,道。
“芸娘最是贤良大度,我心里都知道的。”沈峰摩挲着李芸娘的手指,干脆起身坐到了李芸娘的旁边笑着道。
“这是妾身应该的。”李芸娘手往回抽,脸色垮了下去,正色地看向沈峰道,“侯爷。”
沈峰完全无视她的目光,一放一松地逗捉着她往回抽的手,脸色很是愉悦。
逗弄之间,把李芸娘面前的茶杯给弄倒了。
李芸娘惊呼了一声,茶杯沿着沈峰的大腿摔到了地上摔成了四分五裂。
“侯爷,夫人怎么了?”守在门外的秋佩等人听得响声,推开门涌了进来。
“没事,不小心洒了茶而已。”李芸娘说了一句,看着站在面前被茶水撒了一裤裆的沈峰,忙抽出了帕子,道,“侯爷,你有没有?都是妾身不小心。”
秋佩等人忙低头收拾。
沈峰伸手拿了李芸娘手里的帕子说来,自己擦了擦,摇头,“没事。”
心里却是呼了一口气,幸得夏天,这上的茶是温热的。
“侯爷,妾身这就给您去找衣服。”李芸娘说道,并让秋佩去准备水。
如此一闹,沈峰没了兴致,换好了衣服坐了一会,便离开了慕澜院。
虽老夫人下了明令,但是楚姨娘的事还是透了出去,同时沈清雨脸上可能会留下疤痕的事也传了出去。
京城的人唏嘘之余,对沈清雨也涌了几许同情。
还传出了谣言,这楚姨娘是知晓了女儿的心思,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毒计,可不想,恶果却让自己的女儿给吃了。
一传一传,想到前面的传闻,世人更加确信沈家二小姐与建安侯府的世子真心相爱的事来。
清宁听了哈哈大笑,众口铄金可真是厉害。
老夫人盛怒,查来查去却是那混混露的口风。
然混混已被沈峰远远地打发去了,老夫人也只好作罢。
兴宁侯府盛名满城。
世家各夫人不禁就揣摩着,这侯府接二连三地传出这丑闻,恐那皇后娘娘怕会迁怒建安侯府与兴宁侯府,虽然皇后娘娘待兴宁侯夫人好。
但这与宋世子相爱的事,也是兴宁侯府的二小姐。
听得满京城传得神乎其神的谣言,老夫人也担心了起来。
到了八月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了宫女到了兴宁侯府传话,说久没见到李芸娘与清宁,甚为想念,让她们母女进宫一趟。
嗷大豺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