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
虹筱景赋这一走,佟玖身边没了近人陪着。
因着永喜的事,表面上虽是定性为天灾*,但暗地里怡王府跟富察家早就闹僵了,养正堂和济兰失去了经营了多年的靠山,家里各处的买卖现下都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于是,济兰急于找到下个能够让自家依附的靠山。放眼望去,满朝文武能够顺理成章的攀上关系的,权势又不低于怡王府的,唯有前些日子经办永喜一案的富察恒。
富察恒因姐姐富察氏受宠,一直在御前行走,侍奉左右。又因前几年在平定大小金川的时候,立下了战功,深得圣上器重。
如今,未到而立之年便跻身军机首辅,可见圣上对他的恩宠之异,罕有人及。但此人颇好奢靡,倒也认亲。在他彻查永喜之事过府时,济兰没少费心思使银子,两家的关系就此竟悄然的亲厚了起来。
济兰这些日子,有时一出去就是半日,正是趁热打铁的忙着往富察恒府上走动,打通其中的关节。自然是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家里守着佟玖,如此,佟玖就没了个能说话的人。
自从生了病,济兰不准她算账,说是劳神。也不准她出去乱逛,说是近几日外面风大再着了凉,只让她在家里好生的静养着,自己也好安心。
每日都是富察米随济兰出去,富察沁和筠蔓留在府上看着她。
可佟玖本是个好动喜游散的性子,如今终日的拘在家里头,最远不过是从正房走到柴房,逗弄逗弄鸽子。可到哪又都有富察沁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无趣的紧。
“九爷,吃药了。”随着一股子涩苦的气味入鼻,富察沁捧了药进来,恭恭敬敬的将药摆到炕上的小桌上道。
佟玖放下手里的闲书,拽了怀表出来瞧了瞧,富察沁办事向来认真,饭后两刻药必按时送到。
端过药碗,佟玖哭丧着脸,忍着阵阵恶心一万个不情愿的往自己嘴边送,可碗沿儿还没挨着嘴边,才嗅到那股涩苦之气便不禁地干呕了下,咳嗽起来。
手上碗里的药,随着她咳嗽荡溢了出来,洒了袍襟一炕席。富察沁好耐性,拿了干净的袍子出来予她换,又叫来其他丫鬟来将炕席换下去。
“诶,沁姐姐。”佟玖看她又吩咐人去重新熬药,忙叫住,商量的道“索性都洒了,就少进这一顿吧。”
“那怎么成呢。”富察沁和颜悦色的应道“夫人回来要问话的。”
“可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啊?我都好了,你看。”佟玖说着抬了抬还稍有些不灵便的左胳膊,嘟囔道“只要多出去走走动动,自然而然就利落了。”
“九爷,要不您先喝了这顿,待晚些夫人回来,您亲自问她?”富察沁依旧是笑着垂首而立,嘴上不紧不慢的,却丝毫不肯通融。
佟玖看她句句不离济兰,觉得没劲,拧着眉毛坐到已然重新铺好的炕上,沉脸道“这几日,她整日也没个人影,在外面净忙些什么呢?”
“外面的事都是小米随主子去的,您问我,我一时也不晓得啊。”富察沁回道。
佟玖揉了揉额头,拎过桌上的闲书翻了几页,觉得索然无味。
看富察沁还立在那,放下手中的书,回手拎了布老虎的枕头下来,道“左右也是没什么意思,我睡一会儿,倒过得快些,你去忙吧。”
佟玖睡下后,富察沁正望着温了一遍又一遍的药发愁时,听着院门上的动静,是济兰回来了,赶紧起身去泡热茶。
看着妹妹有说有笑的进来,为济兰宽着身上的薄披风,忙摆了摆手,道“低些声音,九爷正睡着呢。”
“这不晌不午的,睡得哪门子的觉呀?”富察米嘴上虽是不服的嗔怪了句,但还是压了声音。她虽不怕佟玖,却还是忌惮济兰的。
“今个儿晌午的粥只进了一碗,药还没吃。”富察沁看着济兰探询的眼神,道“九爷这药也吃了阵子了,是不是歇两日?”
济兰听她这么说,想必是佟玖提了,道“嗯,那就歇两日吧。”说完掀了里屋的帘子,朝里看了看,回身低声对富察沁道“去给她覆条毯子,我到舒掌柜处坐坐,待她醒了你就差人去喊我。”
“听说达正昌通州码头的准入文书办下来了,正要去给东家道喜呢。”舒广袖见济兰来了,放下手中的正要落的棋子,起身相迎道“也亏得东家来得巧,瞧我这都被齐东家杀得溃不成军了。”
“木云在呐。”济兰朝木云笑了笑,看了看俩人面前的棋案,对舒广袖道“三姑娘这是心不静啊。”说着三人到暖阁里落座,丫鬟们上茶。
“九爷可大好了?”舒广袖知道木云这段日子天天往自己这跑的心思,遂开口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