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虹筱停了手上的活,歪过头质问着佟玖。
佟玖见她此刻眼都肿了,想必方才定是好一通哭,心里一软叹了口气,坐到炕沿儿上,手里摆弄着钥匙不说话。
虹筱则是转过身继续收拾着东西,道“我虽是你府上的丫鬟,但当初夫人许过我,待我到了十六可自行出府去。如今,便是我自己想走了,谁也拦我不得。”
“那是额娘许你的,我却未曾听过。你若想走,你拿出个字据来给我瞧瞧。”佟玖嘴上逞着强,耍赖的朝虹筱一伸手,道“你有吗?你有,我便放你出去。”
虹筱听她这么说,将手里叠着的衣裳狠狠的掼到炕上。歪过头朝她冷笑着道“佟老九,你若想这么论,那我倒要问问了,当初买我的契书何在?没有卖身契,你这个主子我可不认!”
“是了是了,如今有了为你做主的能人,我又惹她不起。”佟玖收回手,站起身将手里的钥匙丢到炕上,讪讪的道“你眼里怎还会有我这个主子!”
“咱们的事,你少胡缠的扯上别人。”看她这样浑,虹筱气急的加快了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
这时,济兰带了富察沁进了来。看着房里这主仆俩的别扭样子,济兰瞪了佟玖一眼,对虹筱笑着道“听说你要出关,我过来瞧瞧,都带的什么,关外这会可冷呢。”
“不劳你们费心。”虹筱嘴上回了句。
“嗯。”济兰坐到炕上,捧着手炉,跟身边的富察沁闲聊道“眼下这个节气,关外好多路还都被雪封着。山上老林子里那些什么飞禽走兽的也都下来觅食了。不过,有华大爷在倒也不怕哈。”
“主子您不知道,飞禽走兽的倒不是打紧呢。最不踏实的是过个什么河呀水呀的,有些地方冻得实,有些地方冻不实,那万一掉下去。”富察沁说着拍了拍胸口,道“想想就觉得瘆的慌。”
一直立在边上的佟玖,来回踱了两趟,到虹筱身前拽着她手里收拾的衣裳,嘟囔道“虹姐,你别赌气了,都是我的不是,还不成嘛。你要真想出关,过些日子天暖了,咱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谁想跟你有个照应,你放开!”虹筱手里揪着衣裳不放,红着眼瞪着佟玖。
济兰笑着劝着虹筱,道“好啦,她就这秉性,你且饶了她这次。再有下回,我同你们一起走,让她再犯浑。”说着又对佟玖道“虹姐儿要真走了,我可找不着合适的人伺候你。万一给谁看了什么你不想给人看的——。”
“九爷,大奶奶那又派人来催了。”这时外室传来富察米的声音。
“好,我就去。”佟玖放开手里拽着的衣裳,对虹筱商量着道“我先出去一趟,有什么咱们回来再说。”又朝济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再劝劝虹筱,便急急的出去了。
再说佟玖到了韩家大娘在佟府的园子,在门外就听见里面有说有笑的。
“大娘,刚我房里有点事,绊住了。”佟玖进去后看见在古玩店遇见的那位要上任的御史老爷,有些诧异的挑了下眉,还是笑着朝韩大奶奶作了一揖。
“这位是——?”只听那男子不解的道。
“不碍的,知道你忙。”韩大奶奶边让佟玖坐下,边对手边的男子道“这不就是你三叔儿家的九兄弟鹿祈嘛,以前你上京述职不是见过他嘛。”
“鹿祈?”韩鹿鸣的眼在佟玖身上上下的打量着,别有深意的对佟玖笑着点了下头,对母亲道“哦,上次见却也有些时候了,这会儿乍一看,倒有些不敢认了。”
韩大奶奶笑了笑,语重心长的道“这下咱们韩家算是好了,鹿祈为朝廷做买办行走,鹿鸣呢也进了京。咱们韩家以后光耀门楣,就要靠你们兄弟俩了。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两个虽是堂兄弟,可也是血浓于水的同祖同宗,以后要兄友弟恭才是啊。”
略坐了一会儿,佟玖挂着虹筱的事,便起身告辞了,韩鹿鸣出来送她。
“说吧,你到底是谁?”出了园子,韩鹿鸣开门见山的道。
“韩鹿祈。”佟玖知道他认出自己不是韩鹿祈了,目视着他道。
韩鹿鸣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人,低声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没想到佟佳门儿上还留有有活口儿。”
看到佟玖眼中闪出的警觉和敌意,韩鹿鸣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笑道“放心吧,既然这是三叔的安排,我自然不会去告发。况且,若没有你年前在京城打点,如今我也补不了左督御史这个缺。母亲说的对,咱们应该同心同德。”
韩鹿鸣自从科举及第后,在外放了八年的外任,他深知像他这样没有什么靠山的汉官能够进京,可谓是过蒙拔擢。除非有什么突出的政绩能够得到圣上的赏识,要么就是有人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为他上下做了打点。
能舍得为自己花银子又能跟那些人说上话的,除了这个韩鹿祈还会有谁?
于是,韩鹿鸣言语间表露着自己对佟玖的友善和想要抬高韩家门楣的踌躇满志,他知道济兰和怡亲王府的关系,他想拜见怡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