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郎中来,请了脉,随即开了方子。
临送郎中出去时,佟玖询问道“是什么症状,可要紧么?”
郎中恭敬的回道“少爷体质原弱,近来时气不怎的好,左右不过是个小伤寒,偶然的沾带了来。吃些药石,疏散疏散,想必明个儿便能大好了。”
佟玖听后,倒也应了方才自己的猜度,稍放了心的让小厮们送大夫出去,还不忘打赏了些银子给他做轿马钱。
这面,又让房里的嬷嬷到前面去抓了药,回来好生的煨上。前前后后觉得妥当了,这才放心的回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有什么事,即刻先去回自己。
到了掌灯的时候,有人来传话,说是少爷那边不好了。
急急的赶将过去,才进门就听得济兰正大发雷霆的喝斥着“是哪个让你们请他来的?先前吃了那些个腌臜的鹿肉,眼下又喝了这些个蒲白、枳实的方子。他个十岁的孩子,如何禁得?”
佟玖迈步进了去,看到苏勒房里的嬷嬷丫鬟小厮,跪了一地,坐在上头的济兰气得蛾眉倒蹙。
再想来,济兰口上骂得虽是苏勒屋子里的人,可之前的一应事宜全是自己吩咐的,当着这些个人面前,佟玖讪讪的也觉没脸。
于是,到床前看了看苏勒的现况。索性药喝的并不多,后来起了反应,连着中午那点鹿肉一起全吐了出来,现下倒也干净。除了虚弱了些,却也不至于要命的地步。
转回来,对跪在地上的众人道“你们都起来,退下罢。我同夫人有话要讲。”众人仗着小心看了看济兰,见她也没说什么,便犹犹豫豫的都退了出去。
“你咳嗽还不见好呢,白眉赤眼的喊这么高声做什么。”佟玖沉声道“腌臜鹿肉也好,中药汤子也罢,全是听我做了主,尽是我的不是。你要怪,就怪我罢。”
说完,自愧的坐到一旁,沮丧的道“我也是看他一个孩子,在府上没意思,想同他亲近亲近。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反倒害了他。”
这时,富察沁从济兰那取来了西洋的退热药膏,放到膏药纸上火温了,为苏勒贴到脑门儿上。
二人在苏勒房里直坐到了晚膳饭时分,才一同回去。一路上,佟玖见济兰也不爱搭理自己,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随她进正房去吃晚饭。
因着是晚膳,济兰平日本就食量不大。故而,案上只摆了几道清淡的小菜,现逢了腊八,主食才多添置了些汤粥。
佟玖喝着寡淡的粥,又看桌上的菜,想起苏勒那会儿说济兰在为自己吃斋。心内还是不禁喜了喜,起身轻移银箸,夹了些笋丝,又舀了勺藕丁在小盘中,巴巴的端到济兰面前,笑了笑。
济兰只当是她,知道自己今天的作为理亏了,才献起这通殷勤来。心里的气稍去了些,吃着菜,眼上依旧不拿正眼瞧她。
到了晚上,佟玖依旧要按着跟济兰早前养下的习惯,先抄上阵佛经。可自从舒广袖来后,送了许多以前韩鹿祈的诗集墨宝过来。若是时候还早,她还要临摹熟记韩鹿祈的字迹诗文,方能入睡。
奈何今天吃了冷酒,提笔的手又有些抖不说,心内也跟着燥得慌。济兰看她写几个字,长吁短叹的,自己着实累了,便比每日提前唤她来睡了。
待佟玖收拾停当,净手回来,济兰已经先自睡下了,只得蹑手蹑脚的上了床,背着济兰躺好。
听着身边济兰匀称的呼吸声,佟玖凝了凝眉头,心烦意乱的扯着被子翻了个身。可一抬眼,又看济兰月下的睡容,近在咫尺了。喉头一紧,心跟着猛跳了两下,深吸了两口气,却又端端的觉得口渴了起来。
看看床头的昏暗,才躺下又喊人来掌灯伺候,反倒麻烦。只得摸着黑的,兀自披了衣裳起来,在床头的小几上摸索着茶壶,生怕失手打了碰了惊了济兰。
喝好后,复才躺下,又觉背上痒的很,便弯着胳膊从衣领挣扎着去挠背。看着面前的济兰,叹了口气,往日两人睡前,多少也要聊上几句的。
可今个儿,她不愿意搭理自己,自己偏偏又不争气,丝毫没有一丁点的睡意。她心里这么想着,走了心神,收回来的胳膊没注意,正砸在济兰头上。
看着济兰转醒,佟玖惊得吸了口冷气,瞪着眼看着济兰的反应。
“睡罢,我累了。”不想济兰呓语了句,拉过她抬着的胳膊,挪了下脑袋,顺理成章的枕上了她的肩头,偎在她身前,睡过去了。
只觉悠悠的暗香扑鼻,佟玖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做贼似的揽上济兰的肩膀。偏偏前些日子的伤处又痒的紧,想伸手去抓,又空不出手来,就这样折腾着,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