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她连忙道,“只是睡得太久,骨头有些酸了。”
然而纪宣眼中的忧色分毫未减,伸臂揽她起来,将药碗凑近,喂她喝下。
“陆大夫和太医都说你中了毒。”待她喝完了药,他望着她低声道。
纪愉有些惊讶,掀眸望他,“我怎么会中毒?”
纪宣摇头,目光越发凝重,“我已经叫人将府里查过一遍,所有的下人也全都审问过,但并没有线索。”他说到这里问道,“除了小厨房里的膳食,你今日还吃过什么?碰过什么吗?”
纪愉茫然地摇头,“没有了,我想不起来有什么不对的。”
纪宣握紧了她的手,温柔道,“别怕,我会查出来的,这几日我都在府里,不教人有可趁之机。”
纪愉靠到他怀里,有些怅惘,“我真的想不到……府里会有谁要害我。”
“不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纪宣眼神泛冷。
次日,宫里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玉妃娘娘小产,已昏迷了一夜。
这可是件大事,宫里乱了一夜。
据说,昨儿夜里玉妃娘娘突然得了急病,宣了太医过去,但太医到时,她已经昏了,太医一诊脉,发现玉妃娘娘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剧毒,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玉妃娘娘竟已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然而,因为中毒,她腹中的胎儿连一夜都没有挺过,就这么没了,而她中的毒实在诡异,太医想了一夜,仍未配出解药,皇上因此暴怒,责令刑部和大理寺在三日内查出下毒的凶手。
消息传到纪愉耳中时,她正在喝药。
雪泱接过药碗出去时,咕哝了一声,“可真是怪了……咱们家郡主才刚中了毒,这玉妃娘娘就也中了毒……”
谁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宣眉目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凛,盯着纪愉道,“前日在宁王府,可有什么奇怪的?”
纪愉一愕,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怀疑穆蓉蓉?”
纪宣冷了脸色,肃声道,“你和玉妃都去过宁王府,又都在昨日出的事,不会这么巧。”
他这么一说,纪愉也觉出不对了,但想了一想,又觉得说不通,“穆蓉蓉要害我不奇怪,可她为何要害玉妃娘娘,她们两个素来亲近,而且玉妃娘娘可是皇上的人,她怎会敢这么做?”
纪宣也觉得这里有些说不通。他还知道谢娇玉的父亲是左相党,以穆蓉蓉的心计,的确没有对谢娇玉下手的理由。但他不信这只是巧合。
既然府里查不到线索,那么也应该去查查穆蓉蓉了。
当日下晌,纪宣就进了宫。见过皇上之后,他便去了大理寺。
当晚,禁军就包围了宁王府。
穆蓉蓉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了门。
今日听到谢娇玉小产的消息,她既震惊又疑惑,等到派出去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安和郡主没有大碍时,她才陡然意识到什么。
她算好了一切,却没有想到手底下的人蠢笨如斯,竟然把毒弄错了。
她明明是要弄死纪愉的,结果那剧毒居然下到了谢娇玉身上。她更没有想到,谢娇玉竟然有了身孕,还因此小产。她阴错阳差地害死了一个未出世的皇嗣,这是什么罪,她心里一清二楚。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死谢娇玉,她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所以想随便教训一下,让谢娇玉受点儿苦就是了,也不至于将事情闹大,还能帮自己掩饰,毕竟以她和谢娇玉的交情,不会有人相信是她下的手,到时就算纪家的人怀疑纪愉的死跟她有关系,她也有话驳辩……
哪里晓得如今竟然反过来了!
纪愉还好端端地活着,谢娇玉却被害了!
穆蓉蓉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就被人找上了门。
当夜,宁王和宁王妃皆被软禁在府里,禁军搜遍了宁王府,并没有搜出毒-药,但大理寺却从宁王府的仆婢口中审问出了线索,很快就抽丝剥茧,把整件事情都审清楚了,当日得了穆蓉蓉的授意暗中下毒的婢女禁不住酷刑,也招认了。
审问结果很快呈报到皇上面前,穆家人连面圣求情的机会都没得到,当日傍晚,穆蓉蓉就被下了大理寺狱。
此事牵涉皇嗣,左相党众臣均不敢多言,而谢家更因此与穆家反目,一时间,穆家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过了两日,穆蓉蓉被判斩刑,当晚,她便在狱中撞壁身亡。
穆稹也因“教女无方”被革除相职,贬官外放,昔日独霸朝堂的左相党作鸟兽散,朝中格局经历一番大清洗,随后,皇上拔擢了一批白衣新臣,朝中的结党之风明显弱了。
纪愉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事会是如此结局。
从纪宣口中得知个中内情,她心中滋味复杂。
真想不到穆蓉蓉狠毒成这样,若不是当初那个下毒的婢女失手弄错了,她大概已经没命了。好在,谢娇玉的命也被救回来了,只是苦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纪愉叹了口气。如今还能活着,可真是难得。
纪宣看她面色发白,心疼地将她抱住,“没事了,杳杳。”
是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