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朝臣心中对安和郡主招赘一事各有看法,但是朝议时,并没有人敢直接说出口,就连左相穆稹也没有多言。
穆稹擅审时度势。皇上既然没有将此事摆到朝堂上来议,而是直接下旨,那么现在最好的态度就是不要主动提及此事,否则除了惹皇上不高兴,不会得到任何实际的利益。
只是,安和郡主这块抢手的大肥肉没能捞到碗里,关陇那边的助力也就没有想头了。想到这里,左相大人心里多少有些惋惜。而且,为了这件事,他未出世的外孙又不幸受了连累,实在叫人意难平。
纪愉不知道纪宣对赵管事和董嬷嬷坦白了多少,圣旨送到郡王府时,并没有谁有过度的反应。但最让纪愉惊讶的还是纪沁。
小丫头听到消息时,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先前孟绍霆曾单独带着纪沁去见过纪宣两回,大抵是那时纪宣同她说过罢。
纪愉心里这样猜想,却并不好意思直接去问。她没有和纪沁说过自己与纪宣之间的事,她是想说的,但不知为何,总也开不了口。
纪沁如今也快十三岁了,与从前相比,更加懂事了。
纪愉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纪沁的想法,她还是很在意的。
现下,圣旨下来了,这事就算是定了,不管怎样,她总要亲自说一回。
这日傍晚,纪愉遣人去岚鹤园邀纪沁来用晚膳。
饭后,纪愉将丫鬟们遣退了,屋子里只剩下姊妹二人。
纪沁似乎意识到她有话要说,十分乖巧地沉默着,一双乌黑的杏眼睁大了,颇期待地等她开口。
纪愉却有些不好意思。
她抿了一口茶,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徐声开口,“念念,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没有啊。”纪沁很无辜地摇头。
纪愉噎了一下,不大自在地轻咳了一声,方道,“我和哥哥的事……你都清楚了?”
纪沁漆黑的眸珠转了一下,唇角突然抿出笑,装模作样地道,“什么事啊,阿姊和哥哥有什么事啊?”
“念念……”纪愉脸一红,嗔声道,“哥哥肯定告诉你了。”
“哦……”纪沁眨了眨眼,做恍悟状,“原来阿姊说的是这个啊。”
纪愉瞪了她一眼,纪沁这才敛起夸张的表情,很乖顺地点头,“哥哥是和我说过了。”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加了一句,“阿姊放心罢,我很支持的。”
纪愉又被噎了一下。得了,这也不用她解释什么了。
收回坦白直言的打算,纪愉抿了一口茶,又听小丫头十分认真地道,“但是,阿姊,有一桩事我很困惑,我想了好几日了,还是没有做好决定。”
“什么?”纪愉放下杯子。
纪沁凑过来,杏眼乌溜溜得转了转,忽然皱着小脸道,“到时,阿姊跟哥哥成亲了,我究竟是该唤哥哥作‘姐夫’呢,还是唤你作‘阿嫂’呢?”
“……”纪愉也被问住了,脸颊泛红,答不出话来。
纪沁觑着她,忽然一笑,“啊,不如我去问哥哥,看他愿不愿意让我喊他‘姐夫’!”
“不许问。”纪愉热着脸阻止,“你自己决定就好了,但是,在人前自然不能喊‘哥哥’的。”
“哦。”纪沁很听话地应声,展颜笑道,“那我自己随意啦。”
说完这事,纪沁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抬眸问道,“阿姊知道孟二哥最近在忙什么吗?我觉得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也没有很久啊,”纪愉想了想,道,“上回听别人聊天儿,似乎孟二哥要议亲了,大抵是在忙着这事罢。”
“议、议亲?”纪沁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惊诧道,“他、他怎么会突然……要议亲了?”
“哪里突然了?”纪愉语气随意地道,“你不晓得吧,孟二哥跟哥哥一般大,如今都二十有二了,他不爱被拘着,这才一直拖到今日,如今孟大哥都抱孩子了,裕国公自然要为孟二哥张罗了。”
纪沁更惊讶了,“孟二哥岁数有那么大了吗?”言罢,神色惘惘地垂眸,低着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原来……原来孟二哥比我大那么多啊……”
纪愉看着小丫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由失笑,拍着她的脑袋道,“当然了,你以为孟二哥总是陪你玩,就是跟你一般大吗?真是傻丫头!”
纪沁却不说话了,小脑袋低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愉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最近没人带她玩,小丫头觉得寂寞了,遂温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要是觉得没意思了,就过来陪我好了,也不必每日在院子里窝着。”
纪沁“嗯”了一声,声音却是闷闷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仍然没有见到孟绍霆来郡王府,纪沁越来越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