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愉自然是不想做太子妃的,所以纪宣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过几日,纪宣就去了一趟宫里,到惜妃娘娘的清思殿跑了一趟,随后又去东宫见了太子殿下。
在这之后,外头的传言仍是纷纷扬扬,但是纪愉倒是不再多想了。
四月初十,兵部尚书邵延的父亲过寿,郡王府在此之前亦收到了宴帖。纪宣与邵延先前曾一起办过差,也算有两分交情,便叫管事备了寿礼,这日他亲自去了邵府。
邵家是京中世家,邵老爷子请退之前乃是太傅,如今他过寿,前来邵府贺寿的达官贵人自然不少,成国公段晙就在其中,而且在宴席上恰巧与纪宣坐在同一桌。
他们这一桌坐的都是皇室和公爵家的宾客,不久前刚被封为靖王的八皇子也在其中,他素来与太子亲近,因为这一层关系,也就与纪宣相熟了,从前还曾一道跑过马、吃过酒的。这会儿,他就坐在纪宣边上,段晙则与他们隔了几个座。
男人们的宴席上,总免不了推杯换盏这回事。几杯酒下肚,不熟的人也能很快变成朋友,谈话的气氛无需一刻钟就能热络起来。
现下宴桌上正是如此。在座的一众宾客中,只有段晙是多年外放的,他回京不久,与朝中同僚还不甚熟悉,这一次的寿宴倒是个好机会,但是他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思,只因纪宣也在这里。一看到纪宣,他就会想起崇峦庵中的那人。
然而,从落座开始,纪宣却始终不曾瞧过段晙一眼,但也没有人觉得奇怪。他在外人眼中本就寡言孤冷,在这席上与他交谈的也只有靖王和其他两位相熟的小侯爷而已,其他人仅是敬酒时才敢开个口。好在靖王性子跳脱,为人又随和,几乎没有亲王的架子,很能活跃气氛,宴桌上并没有冷场。
宴席开始后不久,主人家过来劝酒,兵部尚书邵延亲自来了这一桌,依次对宾客敬酒。一圈喝过来,桌上又添了菜,其中有一道杏仁酪,乃是时下京里最流行的新食,邵延客气地吩咐婢仆为宾客布菜,特地说起了这杏仁酪,请宾客们品尝。
众人一一尝过,皆赞美味,只有纪宣和段晙面前的杏仁酪没有动。
靖王吃完自己那一盅,意犹未尽,十分自然地将纪宣的杏仁酪移到自己面前,毫不客气地道,“容修,这里头有杏仁,你吃不了,本王就不客气了啊!”
邵延闻言惊讶,“咦,景阳郡王不服杏仁?”
纪宣还未接话,正在大快朵颐的靖王倒是抽空答道,“是啊,这是容修的老毛病啦,他一吃什么杏仁、白果,就浑身长红癣,委实吓人!从前有一回跟他吃酒,他就吃了一块杏仁酥,就发出来了,我四哥都被他吓着了,还以为谁下了毒呢!”
他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宾客都有些讶异,但也没人多问什么,毕竟再好吃的美食也是有人不服的,这样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算不上多奇怪。很快,大家就重新进入了吃酒谈天的状态,气氛又热闹起来。
只有段晙在听到靖王那句话后陡然变了脸色,不敢相信地觑了纪宣一眼,转而怔怔地盯着自己面前未动的杏仁酪看了好久,一直到宴席散了,他的心神仍没有定下。
回到国公府,段晙没有耽搁,当即就安排了心腹手下暗中去调查。
没过两日,段晙就查到了不少消息,包括纪衡是何时纳妾的,还有纪宣的生辰云云。
若说先前段晙只有五分怀疑,这会儿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分把握。
得知纪宣很有可能是他的孩子,段晙心情格外复杂,说不清是惊是喜还是悲。他很想立刻就去崇峦庵问那个人,但他又知道,她心里恨着他,是不会出来见他的,更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纪宣究竟是他的儿子还是纪衡的儿子,只能靠他自己去查清楚。
然而,段晙并不知道,在他派人去查此事的同时,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章氏那边去了。
天黑时,林嬷嬷急匆匆地去了章氏的院子里,把外头送来的信儿交给了章氏。
章氏拆开看了看,两只手就开始抖了,脸皮子一下子白得吓人。
眼见着她就要瘫倒了,林嬷嬷赶忙扶住她,“夫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章氏似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失了神,半个身子瘫在林嬷嬷身上。
“夫人莫慌、莫慌!”林嬷嬷把她搀到榻上,急声安慰,“夫人可得撑住了,就是咱儿最怕的事情发生了,那夫人也要冷静哪!怕什么,咱儿还有时间,还能想法子呢!”
章氏却像听不进去似的,一个劲儿地喃喃道,“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都是她干的好事,都是那个贱人……”
“夫人!”林嬷嬷见她心神乱了,登时急了,“夫人可不要自乱阵脚,那事饶是真的,也未必能威胁到夫人,您莫要忘了,那人现下是什么身份,这可是一桩大丑事,他们那边不敢露出去的,若是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今日,现在那人身份也不低,想必瞧不上咱们国公府的,那就威胁不了大公子的长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