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她首先应该想到的问题,她本该讥诮地讽刺他、怀疑他,把难听的话说出来羞辱他,但她没有,她第一个反应竟是忍不住要问他去哪儿。
纪愉忽然无比沮丧,沉默地垂下脑袋,心中乱绪翻滚。
纪宣不知她所想,感觉到她安静下来了,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在黯淡不明的月色中瞧见了一处地势低平的凹地,他抱着纪愉走过去,寻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将纪愉放下,让她坐到延伸到凹地里的老树根上,脱了身上的玄色劲服外袍裹到她身上。
纪愉不想披着他的衣裳,抬手将袍子扯下来,丢回给他。
纪宣没有勉强她,将衣裳放在她旁边的树根上,就起身去附近拾了一堆树枝枯叶过来生好了火。
纪愉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看着他往火堆里添柴,将那火烧得旺旺的,周遭暖了不少。
他没有歇着,转瞬又起身抱着更多的枯枝回来。夜晚还很长,这山林间十分阴冷,他知道纪愉最怕冷,这火堆得一直烧着,否则她夜里一定受不住。
拾好了柴禾,纪宣走到她身边道,“你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来,你不必害怕,我就在这附近,若有何事,就大声喊我,这火若小了,你往里头添柴禾便是了。”说罢,他转过身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走。
“我不饿。”沉默许久的纪愉忽然出声。
走了几步的纪宣顿足,回身望着她,“你晌午出门,这会已是深夜,怎会不饿?”
纪愉想要分辩,他已经扭头走了。
他一走,纪愉心里就开始发憷。饶是面前烧着一堆火,将四周照得明亮,她仍觉得害怕。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
她左顾右看,东张西望,感觉不只那些怪鸟吓人,连周围那些随风乱舞的树影都像鬼怪一般可怕。她捏着自己的手,没有出息地期盼那个人快点回来。
纪愉转目四顾时,瞥见她先前丢回给纪宣的那件衣裳。她犹豫地盯着那黑乎乎的劲袍看了许久,终于伸手将它拿过来放到膝上,脑袋埋到双膝之间。
衣服上有纪宣常用的佩香气味,他素爱萧兰香,浆衣房的仆婢深知他的喜好,他的衣裳只用萧兰香来熏,这味道淡雅好闻,纪愉也喜欢。
熟悉的味道,让她不那么害怕。
她寄于他身上的信任和倚赖至今收不回来。
这已经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纵使纪愉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但她已经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