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可以,当初谋划球市之时,十一郎便说过,这球市日进斗金,必为人所觊觎。我等心中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般快……有五万贯安家,无论是置田买宅,还是别置产业,都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贾猫儿眼中却含了泪,他看着叶畅:“只是对不住叶郎君、萧五哥一番心血。”他道歉,是因为他的手下为王元宝收买之事。叶畅与萧伯朗信任他,将球市交由他主持,球市中雇用的管事,也都是他在掌管,现在二十四名管事有十六名被人收买,他还茫然不知,这其中也有责任。
二人细细说了一些安置善后之事,收拾好心情的贾猫儿还想问叶畅,是否要在交接时为难一下王元宝,叶畅却摇了摇头。
“报复自然是要的,但不必用这等手段,我才不信,王元宝能弄得好球市。”
听得叶畅这般说,贾猫儿眼中闪了一下,神情略有些迟疑。
“有事就说,不必遮掩。”
“若是要报复王元宝,不久之后便有一个机会。”
叶畅愣了愣,看着脸上挂起阴笑的贾猫儿,两人目光相对,会意一笑。
原来两人都不是什么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而是从早到晚的小人啊。
方才贾猫儿还在那唏嘘感慨,说王元宝实在是一个善心之人,转眼之间,便盘算着如何报复这善心之人了。
“什么机会?”
“十一郎可知市赛之事?”
“市赛?”
所谓市赛,乃是长安城中有竞争关系的两市商人联合起来进行比赛,往往选择天门街作为较量的场所,双方在街东街西各搭彩楼,陈列珍奇,请名伎助兴。这种比赛,吸引来众多游客,往往拥有极大的广告效应,当然这是对胜者来说,不过负者也不亏,虽然拿出来赌赛的彩金输了,但也揽了人气。
“王元宝依靠琉璃行起家,如今四处道观寺庙都需琉璃,王公富贵之家,亦多有以琉璃为窗者……”
“等一等,你是说,琉璃窗?”
叶畅几乎跳将起来,对于他这样从后世来到大唐的人来说,琉璃窗意味着什么!
从琉璃到玻璃,差别只是成份与炉温。叶畅知道古时华夏就掌握了琉璃的制造,但在他想象中,华夏古人只是用琉璃制造艺术品或者琉璃瓦,却不知道,竟然也有用琉璃制窗的。
“对,琉璃窗……十一郎在玉真长公主的别院中未曾见到么?”
叶畅回忆了一下,却完全没有这个印象。
想来琉璃窗甚为珍贵,就算是玉真长公主,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别院里到处都用上吧。
“淄州在何处?”
“河南道……对了,与青州相邻。”
叶畅琢磨了一下,这淄州,应该就是后世的淄博。而且离青州近,也就意味着离元公路任职处近,自己抽出空闲来,倒是要往此处跑一趟。
玻璃乃穿越者之神器,只不过叶畅虽然有姐夫刘锟相助,直到今天,也没有烧出象样的玻璃来。原先以为是炉温的缘故,但是今年以来,叶畅与刘锟已经改了几回高炉,可仍然没有成功。
“扯远了,还是说这市赛之事,王元宝在东市有四家琉璃铺子,与西市的两家琉璃铺子相互竞争,彼此攻讦不少,前些时日,王元宝邀之于天门街赛市,一则彼此分出胜负,二则也是乞雨,时间就是五日之后。”
五日之后,便是六月初六。所谓“六月六,请姑姑,看古绣人晒衣裳龙晒袍……”。这时已经仲夏,正是炎热时节,便是球市,都为避酷暑而暂时休赛。此际来赛市,多少有些火上浇油。
得到这个消息,叶畅不急着回修武了,他原本不准备入长安的,但既然想凑赛市的热闹,便跟着贾猫儿入了城。先是到了东市,上回来长安,他还没有入过东市。这里一座坊市便比修武县城还要大,而且市列绮罗,店陈珠玑,到处都是店铺。各种各样的幌子招牌,让人忍不住驻足观望
“前边便是王记琉璃铺。”贾猫儿跟在叶畅身边,指着前面的店铺道。
依着大唐的规矩,市中各家店铺的大小规模都是有定,不过也有些店铺钻了空子,前面的门面是按规定设的,但走进去之后,进深却远比门面要大。王记琉璃铺便是如此,而且其外边装修,极尽奢华之能事。仅从这一点不难看出,这位王元宝已经有品牌意识,相当注意自己店铺的形象。
叶畅佯作客人,进了店铺之中,才踏过门槛,立刻有伙计上来侍候,其殷殷之状,比起另一世见的商铺员工更要职业。
穿过前面的门面,进入后院之后,看到陈列着的琉璃器物,一件件都擦拭得极洁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论是琉璃的品质,还是制造的工艺,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这个王元宝,丝毫没有店大欺客之处,而且店里的布置,都甚为宜人,无怪乎能够在长安城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转了一圈之后,叶畅对王元宝的评价更高,心中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办法,让王元宝在赛市中摔一个跟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