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本来就只有十几个,刚才在火铳和火箭的射杀下已死伤了过半,剩下的都忙不迭地向山后逃。他们连滚带爬刚冲下山坡,就看到金士麒带着旗令兵们策马兜过来。
这些旗令兵们从来都是跟随着军将,没机会上阵杀敌捞军功。今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容错过!他们不待号令便一拥而上刀起血溅砍翻了好几个。
“留活口!”金士麒忙下令。他扯着缰绳一转身。就看到个山坡上蹲着个贼子,正端着杆三眼铳瞄着他!
距离太近了,连那贼子脸上的几道刀疤都看得清清楚楚!
金士麒顿时一楞,脑袋里突然闪现了一句感叹:“有乜搞错!我是要拯救世界的男人,怎能死在卑贱的三眼铳下?”
金士麒慌忙翻身躲在马后——这招是弟弟教他的,关键时刻保命用——却看到那贼子身后突然窜出个灰影!那是一个浑身泥巴的小个子,他举起了火铳。闪亮的铳刺冲那贼子猛然戳去。
……
战斗结束了,只有六个士兵受轻伤,两匹马伤了蹄子,真是万幸。而贼子几乎全军覆没,被生擒了五个。
城南的丘陵上,除了少数士兵在打扫战场。大多数的亲兵们都已经列队。只有那个小壮汉出列在前,他一身泥巴,还光着脚丫子。
“你叫什么名字?”金士麒问。
“回老爷,我叫蒙多。”
“好蒙多!方才大喊大叫报警的,就是你喽?”
“嘿嘿!”蒙多点点头。把自己如何追踪这帮贼子,如何隐藏在山坡下的事儿简单说了。他又补充道:“我还丢了个手雷呢。受潮了没响……”
“那不打紧!蒙多好汉子,你救了我!”金士麒使劲儿地抱了抱蒙多,当着在场的私兵们问道:“蒙多,我要奖赏你,你要什么?”
“我……”蒙多嘿嘿一笑,脸上就扑扑地落下了几块干泥巴,“老爷,我要进‘讲武堂’,当骑兵官!”
金士麒哈哈一笑,笑得蒙多有些害怕。金士麒却反问他:“蒙多,你知道自己立下了多大的功劳?”
蒙多激动得泪花闪烁,挺起了小腰板:“救上司,是一等功!”
金士麒摇摇头,“除了我,你还救了许多兄弟。若不是你,那几门小炮从近处射击,至少能伤十几个兄弟。你最后那一击还重伤了贼子,算你一个俘虏之功。你这几项合起来就是妥妥的‘特等银勋’。”金士麒拍拍他的肩膀,“蒙多,讲武堂有你的位置了。”
亲兵们立刻齐声欢呼着蒙多的名字,那些同龄的少年们更是亢奋尖叫着。特等银勋啊,那乃是广西jūn_rén因为“个人武功”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广西军中成千上万的士兵,蒙多是第19个荣获这殊荣!以后他将终身受禄,死后则在英武祠中立碑。至于讲武堂的入学资格,那更是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保送。
蒙多的荣耀同样属于所有的少年私兵们,他们呼喊着蒙多的名字,把他高高抛起。
“对了蒙多,有句丑话要讲在前面。”金士麒走过去,把蒙多从少年们的怀抱中扯了出来,“进讲武堂没问题。但那一千个汉字和加减乘除的‘初级文化考试’你必须过。这几年你要加倍用功,否则到时候哭着求我也没用。”
“喔……是!”蒙多点点头。他忽然一拍脑门,“老爷,我想起个人!”
……
一刻钟之后,海边的大营也派了骑兵过来支援。金士麒问他们,是不是得到了楚陆祥的报告才出来的?那骑兵百总却说与楚先生无关,他们是听到了铳炮声才出来查看。
随后,靖海城里的工兵大队也派了人过来,名叫咔嗒的小私兵也骑着马跟在后面。他们说得到消息之后,就忙着与靖海千总杨亚沟通——那家伙说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向潮州营请求支援,却一直没得到答应。如此看来,这伙子贼子定是冒充的营兵。
金士麒又问楚陆祥是不是进了城,工兵们却说没看见。
蒙多和咔嗒都很着急。今天这一场征战,从发现贼子的行踪到回城报信都少不了这位楚大叔的功劳。现在大功告成普天同庆了,那大叔怎么没了踪影?可别是被贼子们掠走了!
金士麒忙下令私兵分头去搜索,20人去小路,20人去海边,在天黑前一定要找到楚大叔。
刚过了一刻钟,远远地就听见蒙多的欢叫声从小路上传来……
“楚大叔!哎呀大叔真是你呀!”那孩子开心地叫着,扑腾扑腾地冲进了东边的稻田里,“大叔啊,你怎么还在泥坑里躲着呢?别哭啊,我不是回来了嘛……”
金士麒远远地听到那喊声,不禁哈哈大笑着,心里也顿感妥当了。这个傍晚真是惊心动魄,但最终还算是欢喜。他望着西边,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已经不早,那么今晚还进城去看小瑶吗?
就在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隆隆的炮声在山野间回荡着,几匹马也不禁嘶鸣起来。
在场的军将士兵们立刻转身向南边望去,只见海港大营上空正腾起了两道狼烟!那是一级战备的警报,大敌已经出现。
“来了!”金士麒低吼着,“郑芝龙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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