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仔号一靠岸,那名姓蒋的管事就屁颠颠地跑来见金士麒,说:小姐就住在靖海城里,宅子早就有人收拾好了,姑爷你放心去打仗吧。金士麒忙说好好,瑶姑这次帮了我大忙,你们靖海的吃穿用度房租水柴什么的本老爷全包了。蒋先生则表示:姑爷你客气了,其实那宅子本来就是丁家的,老爷子在广东沿海各地都有产业。海南岛最南边有个鸭龙湾你听说过吗?那里风景迷人沙滩细软,也是丁老爷子的……
……
随后,金士麒与一众军官兄弟们前呼后拥地来到中军大营。这远征军的主将终于坐在了虎皮椅子上,很软很威风。
查应才等人向他报告全军的情况:“三里营”的步兵和炮兵。“驯象营”的工兵和辎兵,各营各队都是装备整齐、弹药充沛、士气高昂。广东各地粮草马料囤积了近2万石,足够大军小半年的消耗。还有最后一个批次的1200石稻米。预计后天抵达,是监军大人亲自押送。
“监军……嗨,又多了个爹。”姚孟阳嘟囔着。
说实话,金士麒兄弟们都不喜欢“监军”这劳什子。
他们去年擒杀猛坎乃是一场“防区内作战”,相当于日常任务,因此没有监军。后来的浔州大战,朝廷派了个老太监过来盯着。与老太监做伴的是总督商周祚。金士麒与之交流甚少,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不久前的澳门之战,金士麒“迷航”去了澳门。又“顺手”剿灭了荷兰人,因此也没享受监军的折磨。如今到了靖海,他们终于躲不过去了。
更何况,这粤东地区的军令体系本就混乱。明国为了统一海防管理。把广东潮州府和福建漳州府统编为一个“潮漳协守区”。由广东派遣一名副总兵来负责。但最近几年福建海贼闹得严重,潮漳协守区就被临时划归于福建总兵旗下。更热闹的是福建漳州府还设立了兵备道、海防道两大副省级官衙,它们都有军令权。
现如今能对金士麒下令的大人统计如下:两广总督、福建巡抚、三位道台、广东总兵、福建总兵、潮漳副总兵……总计8位!这还没算广西家乡的领导。如果再来一个监军碍手碍脚,那仗可没法打了。
“别急嘛。”金士麒笑道,“过几天我们就去台湾了,天高海远,爹再多也管不着。那位监军,我听说是商总督推荐的人。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众军官都点头称是,“是总督的人就好。”“我们陪他慢慢玩儿!”“那杳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就由不得他!”“没有不贪财的监军,没有不好色的将军……哥呀,我说的不是你。”
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金士麒忙喝斥几声,叫他们闭嘴。
随后,查应才又提到当前海上的局势也不容乐观。从六月份开始,郑芝龙就在轮番攻击福建广东沿海。他旗下有贼头数十个、贼船数百条,贼汉子更是成千上万。他们时而化整为零四处骚扰,时而又汇聚成坨大举合击。现如今福州、泉州、漳州几个府城都被围过,好几个县城都被洗劫了。福建总兵俞咨皋一败再败,沿海的港口全都丢了,残存水师只能退到内河去避战。
郑芝龙最可恨之处并非是他的凶残,而是他总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今天杀了几个贪官,明天撒几个残渣剩饭充当赈灾救济,后天又卷走民众去台湾开荒种田。这两年福建灾祸也多,民众日子苦。所以郑芝龙一来,人们就争相趋附。或者下海当贼,或者趁火打劫通风报信,连老太婆小姑娘都烧香拜妈祖保佑郑大王……
现在情形对咱广西兄弟们也很不妙。最近几个月,郑芝龙的主力已经南移到南澳岛一带,距离咱靖海只有半日航程。现在靖海镇子内外很不太平,镇子里、码头上、炮台附近常有细作出没,偶尔还有小股子海贼上岸侵扰!你水营的冯千总已抓了许多了。
总总迹象表明:郑芝龙已经盯上了咱广西军。如果我们去台湾,他一定会在半路上截杀咱。
“那是他运道不好!”金士麒皱着眉头,“我本想把他养肥了再杀的。现在看来,必须先给割他一刀了!”
“金兄,你可有筹划?”
“查兄,你在靖海好多日了,你先说。”
“好。”查应点点头,“具体筹划我还没有,只有个大概的方略。”他指着面前的地图继续说:“将军你看,这福建陆地上路途险阻,海上航行却便捷,再加上海岸曲折、岛屿众多,真是滋养贼盗的好地方。郑贼盘踞其间,进攻则虚实结合多路合击,令人防不胜防;他若讨不到便利,就退守海岛;如官兵大举清剿,还可以退避海上,让人追之不及望洋兴叹。所以我以为,以咱当前的兵力和船只尚无法在海上与之对决。唯一可行的方略则是:诱敌上岸,再一举围歼。”
金士麒本来的计划是海上反击之策,类似于在虎门外的那场扮猪吃老虎。查应才这么一说,他便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想法。
“查兄你分析得很透彻啊!”金士麒点点头,“只是这诱敌再围歼之策,既耗时间,又要等机会,有些被动啊。”
查应才说:“你放心,郑芝龙比咱更耗不起。他虽然把福建闹得一塌糊涂,但目的却没达到,心中一定烦乱。他最近派来靖海的细作一天多过一天,行事却日渐谨慎,目标也更集中。所以我猜想,十日之内,郑贼就会大举行动。”
金士麒摇摇头:“你可别轻作判断。郑芝龙闹了小半年了,不是一直没碰这靖海嘛。咱们大军是一**来靖海的,他为何不趁咱兵力分散时出击,非要等咱们大军会合整装待发了再动手?那岂不是很犯贱?”
查应才一笑,“他是等你啊!”
“我?”
查应才点点头,“那厮向来以英雄豪杰自居,心气高得很。你澳门一战赢的太漂亮,你与海上势力也颇有一些渊源,因此你就成了郑芝龙心中的大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