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烟尘被海风吹开。
前方一片火光!几条荷兰船全着火了,正越烧越旺!
尤其是近处的那条中型帆船(它也足有武腾号那么大),滚滚黑烟升腾,船帆上的火苗如蟒蛇般翻滚吞噬。
虽然荷兰的船只装备都进行过简单的防火处理,但明军射来的火箭和火箭弹里都填充了油脂燃烧物,数量又多,散布又广,顿时化作一片喜庆的火焰。甲板上人影奔走,贼子们正慌乱着救火,一桶桶的海水泼洒出去瞬间化作团团的蒸汽。
总而言之,这一幕很美。
同在一片蓝天下,明军水营各船上的水兵却在欢呼雀跃,一片节日般的沸腾。“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这一刻,金士麒的脸上浮现出无限的欣慰和成就感。他的战术预想已初见成效,心中悬着的铁锚落地。
他大吼道:“但这还不够啊,现在只有五六分……五六分熟。红毛尚未烤熟,兄弟们仍需努力。”
“装填,再加一把火!”各船的军官们也在嘶吼着,“快,别你娘的傻笑了!”
三分钟!仅仅三分钟过后,水营第二轮齐射扑杀而去。
目标仍然是最前面几条已着火的荷兰船,在那繁荣的火灾再添一次油。刚扑灭的火焰再次腾起,刚打开的火药桶又被燃爆,着火的上衣刚被撤掉,裤子又被点燃,刚刚还庆幸躲过一劫,刹那间被乱箭射穿。
这真是献给火神的一场盛宴。
两轮疾速齐射,已经有4条荷兰船起火。其中2条火势喜人。如果不立刻全力抢救,定会烧成骨架。取得这战绩的。仅仅是水营“右队”的8条天野货运船,水营另外10条更强的战船还没动筷子呢!
在今天这战场上,在金士麒所占据的所有“技术优势”中,排名第一位的就是“装填速度”。
荷兰人的主要武器是大小火炮,这时代火炮的装填速度极慢。轻炮至少5分钟,重炮甚至小半个时辰。更何况他们已对澳门海岸轰击了好几个轮次,火炮都已灼热,士兵也开始疲劳,因此装填速度就更慢。
明军装备的却是标准制式的武器支架,释放的是一次性火箭武器。每次装填。只要把弹药组建对准卡槽“哐”地砸下去,然后扣住左右扳手、拧紧前后螺栓,再检查一遍火绳和保险片,就可以举旗待命。
金士麒的水兵训练娴熟,安装一个火箭箱只要2分钟,挂一只瘦仔火箭弹只要3分钟。所以3分钟就是一次齐射。
“八分熟了。再装填,目标不变!”金士麒呼喊着,嗓子都哑了。
第三轮火力还未射出,荷兰舰队已经压了上来。
与其说是“压”,更贴切的动词应该是“涌”。
混乱,荷兰人的阵型非常之乱!此时是东北风,荷兰人又必须用右舷迎战。因此逐渐形成了“西北-东南”的散布态势。原本上,这是一个很有气势、很有激情的冲击方式。但最前面的4条战船却突然起火,都停了下来,甚至被海风吹得乱转。后面的船却是顺风而来,它们来不及减速,只能转舵避让。
冲过了火灾现场,迎面就是明军的阵列。此刻它们船身角度又不对,侧舷无法开炮,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转瞬间,六七条荷兰船歪歪扭扭地冲了过来。全都是中大号的战斗主力。
“嚓,又玩碰碰船?”金士麒惊呼,“不带这么打的!”
这一次不用金士麒下令,前面的“右队”和他所在的“中队”把总已经分别下令避让。按照水营的军令规则,此刻已是正式接战。各队由把总军官统领。
金士麒所在的“中队”把总下令,6条铁板天野向东边澳门海岸前进。而“左队”的4条飞鱼早已凭借着高速,冲到了西边去了。
最前面的“右队”8条木板天野,却执行了一个奇怪的战术:向后退。他们没有掉转船身,而是直接倒退。一边拉开与敌人的距离,一边向后射击。
这种战术动作,与水营的船只也颇有关系。他们装备的是窄体帆桨船,使用的竹帆虽小,但容易操纵,瞬间就能转换角度。对桨手来说就更简单了,他们屁股都不用挪窝,只要把“拉桨”的动作变成“推桨”就可以。
换作是荷兰人的大帆船,但你给我倒退个试试?
水营战船的另外一个优势,就是所有武器都位于上甲板……好吧,他们只有一层上甲板,而且所有“武器平台”都可以全向旋转。各船在倒退过程适时地斜出30度的夹角,所有的武器就可以向后射击。
由此一来,荷兰人追不上他们,侧舷炮也打不着他们,他们却能持续向后射击。这真欺负人啊。
战术这东西,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可不简单。平日操练容易,在这殊死拼杀的战场上使用出来,那绝不容易!对一支jūn_duì来说,“勇往直前”很容易做到——只要打得顺风、人多势众、胜利在望,即便是一群流民土贼也会狂叫着向前冲。但能够且退且战、退而不乱的jūn_duì,那才是真精英。
柳州水营的兵,就是这样的汉子……
正当右队用“倒船战术”牵着荷兰人的鼻子南下时,金士麒所处的“中队”则向右航行,靠近了澳门海岸。
随着荷兰船队的突进,它们也把侧翼暴露了。“中队”把总立刻下令:高速包抄、去攻击敌人的左侧翼!6条武装天野快船立刻沿着澳门海岸逆风而行。在鼓声急促之下,各船的桨速提高每分钟20次,船艏掀起了半丈高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