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变化极快。
武腾号正在调帆转向,但那些荷兰船的速度更快,转瞬间就已杀到。武腾号射了三箱火箭,千百点箭矢如暴雨般洒在领头敌船的甲板上。第二轮箱还没抬上来,那些狭长的帆船就像一群恶毒的女人冲到武腾号两侧,转瞬间火炮齐鸣。
那一刻,好似一场连绵的地震袭来!
武腾号所有的人都在这瞬间被震撼掀翻,厚重的船体在颤抖,在剧烈跳动,到处都是崩裂和破碎的声音,灼热的烟尘在空气中激荡,尖锐的碎片和火焰就在头顶翻飞!身上一处处砸中、戳破的疼痛,满脸满手不知是谁的血。
武腾号完全被包围了,左右的一轮轰击刚刚过去,后面又有船压上来!
大船四周硝烟弥漫,满脸的灼热,满眼的火辣。红的、黑的、金色的浓烟如蛟龙在云海中翻腾。刚冲出烟尘,船身又是一轮震荡。
这一轮火炮更猛,趴在甲板上能清晰地听到炮弹穿透船板、打断梁骨的脆裂声,那短促的震荡从甲板上直接传递到胸口,如大铁锤狠狠砸中。拇指粗的缆绳被猝然震断。百余斤的壮汉被震得翻飞数尺,再摔下去,一口血就吐了出去。
几条天野船还在1里之外,那些水兵们正在拼死划桨。现在距离太远,火箭弹根本没有准头。坚持,只要再坚持几分钟!
紧接着。武腾号开始反击。左侧的舷炮连续炸响,整个炮舱里充斥着金属的嗡鸣声,百花花的烟尘从甲板裂缝中哧哧乱窜。“右边!”军官扯拽着炮手们扑倒右舷去填充火炮。
这豁然间,只见右舷外整个海面都被一艘大船遮住了,是一条荷兰船。来自亚洲腹地山地士兵与纵横四海的欧洲强盗,相隔只有一层翻滚的烟尘和两面破碎的舷墙。怒目而视、激情四射。
“填充!轰碎他们!”军官们嘶吼着。
突然火光乍起,荷兰船已抢先开火。武腾号战栗着,右舷顿时被连连洞穿。木板掀裂,碎片纷飞,船舱里一片肢体断裂鲜血淋淋。
此刻的上甲板更惨烈,前后左右5条荷兰帆船都降低了速度,只在四周游荡炮轰。每当炮口喷射火焰时。阴沉的海水也被照耀的闪亮。所有的荷兰帆船上10几门回旋炮更是交替射杀、连绵不绝。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荷兰人的真正实力。
两条稍小的帆船正迅速逼近,那些红毛的、黑皮的、赤身露体的、铠甲闪烁的贼子们举着火铳刀剑咆哮叫嚣,只等着一靠帮就跳上来厮杀。还有些红毛贼爬上桅杆,居高临下地发射着火铳。
武腾号的甲板上已经是一片死伤,几座武器平台的操作手死伤殆尽。火铳手们用藤牌抵挡着射杀,也已死伤过半。艉楼上,那些十几岁的亲兵娃娃们都围成一圈儿向外射击,以肉身护卫着自己的主将。他们一个个中弹,一个个栽倒在地。甲板上还有十几名水手。他们正拼死调整的帆索牵动风帆改变航向。那些大竹帆都已经破裂燃烧,腾起冲天的火焰。
但荷兰船的动作非常灵敏迅速,把前后左右挡的严严实实,武腾号左右冲撞了数次仍然被团团围困。
金士麒的旗令兵拼死冲到桅杆下,升起了三面黄色信号旗。示意“全力攻击”。它告诉后面的天野战船:开火吧,哪怕炸到旗船也无所谓!
此刻的天野战船已经追至半里距离,用不了多久火箭弹就会落下来。此刻,也只有火箭弹才能驱散荷兰人的围攻。
“下令!都下船舱,都下去!”金士麒的声音沙哑而狰狞,暗藏着几分颤抖,“准备弃船!”
但忽然间,背后的海面上忽然响起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是连绵的木头碎裂声,很是动听。只见北边阴沉的海面上几条肥硕的大船正挂满了大帆,如暴怒的野猪撞过来。
那正是广海卫。领头的一条老破船上,姚守义那莽汉和几个老兵正推动橹舵控制航向,那大船的风帆早已损坏,只能死绑在桅杆上无法调整。于是他们就以一种“死猪不怕大炮轰”的气势闷头向前冲。先擦过一条敌船的船舷掀翻了满甲板的番贼,又一头撞碎了另一条船的艉楼造成30门火炮移位……
广海卫的第二条船也撞上来了,紧接着是第三条……他们顿时陷在了战火之中,满船的广东水兵们吓得四下奔跑躲避。其实他们也不想如此英勇,这两条船的帆装早已损坏,被姚守义用缆绳拖着就一起冲了过来。
荷兰人的阵型顿时大乱,他们忙四下避让,又倾情射杀三条老破船。
武腾号则毫不迟疑,瞄准了一条稍小的敌船全力撞了上去。
那条单桅的小帆船虽然迅速躲避,但仍然被擦上了船舷,刹那间两船之间溅起的城墙般的一道海浪!那海水还未洒落,武腾号燃烧的主帆就斜斜地飘了出去,如一片火焰的地毯盖在了那小船头上,乍起以一船的尖叫。
武腾号冲出了包围,天野快船队也终于抵近。荷兰帆船立刻放弃了混战,纷纷挂帆向南边退去。它们身上也黑烟缭绕,伤得不轻。紧接着一大片火箭弹追着它们射了过去,那是天野快船最后的发泄和报复,可惜命中寥寥……
天色已变成暗蓝,荷兰船队消失在南边的天水之间。伶仃洋的大浪席卷着无数的碎木残迹,海水之间还漂浮着零星的油脂,仍在滋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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