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换成我也不服气。”金士麒嘀咕着。明朝的世兵制度,自“卫指挥使”以下都是世袭军职,父亲退休就由儿子接班,大哥死了就轮小弟。家里若没有成年男人,只剩下一个小屁孩,朝廷也只是任命一名临时工,等这小屁孩长大了再传给他。若蔡文豹这蠢货当了指挥使。他就是三品武官,金士麒还得给他磕头。岂能不气?
“蔡守备,你这人不实在!”金士麒冷笑道,“他们若是要杀你,这一路上有千百个机会可以下手,为何非要等到我面前?你给我说清楚!”
蔡文豹:“哼!”
“哼你个头!”金士麒怒道,“你现在我手上,你还不是卫指挥使!你别看我长相俊雅,下手可狠着呢……”
金士麒正要逼问他真相。又是一大片火箭洒了下来。
这一次竟是从侧面的河岸she来的,虽然she伤了两个水兵,但对方的行动也暴露了:在火箭的光芒照耀下,大约有20多人正从北面包抄过来。水兵们不敢留恋,立刻向南边冲去,蔡文豹也被两个私兵押着奔行。他们一路且战且退,交替掩护向后she击;时而突然折返方向。冲入树丛中躲避,然后打一个小伏击戳杀几个追兵。
忽然有水兵大叫:“前面有堵截!”
果然!他们马上就要出了林子了,外面的旷野中竟有一道火龙堵截!那是几百个兵士举着火把压上来,作势要把所有人都合围在里面。再仔细一看,那些拦截而来的都是贼兵,就是瓦塘镇追赶过来的批人。他们从天黑前就一直追踪金士麒他们。终于迎来了收获的时节!
金士麒不禁叹道:“蔡文豹,你没福气喽!”
……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很简单。
所谓“简单”,其实就是“没的选”。
金士麒带着一帮苦兄弟们拼死向侧翼方向冲去,一路连滚带爬挣扎在生死线上。那黑漆漆、湿漉漉、火光冲天的逃亡之路啊!他们在稻田里攀爬,在丛林中奔行。心脏像搁浅的小鱼一样扭动着,肺子像破风箱一样哮喘着。他们窜入灌木。浑身被撕得鲜血淋漓。两丈高的山坡,扯着藤子拼死攀爬上去,掉下来,没摔死,再爬!身后的火铳声、爆炸声、嘶喊声连绵不绝。回头一望,贼兵跟浔州叛兵们交火了,祝他们玩儿得开心!
半个时辰之后,金士麒他们终于两股恶敌合围之前冲了出去。队伍中只剩下了20个人。吴永补活着,脸被刮花了。百总死了一个,旗长死了一半。
蔡文豹那倒霉蛋,丢了。
“唉,我不是故意的……”金士麒也没心情想他了。
一群死里逃生的汉子们跌坐在地上,浑身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他们连篝火也不敢点,默默地分食着最后的夜宵。那是藏宝港jūn_duì配发的“标准作战口粮”,包括面饼、咸菜、肉干、豆酱和糖块,营养丰富又均衡,味道却不敢恭维。按照军规条例,陆营士兵随身携带4斤口粮,水营士兵上岸时也要携带2斤。2斤“作战口粮”可以支撑1整天的高强度作战;节省着吃最长可维持3天活力。
这是金士麒第一次沦落到吃“作战口粮”的地步。说实话,真好吃啊!满满2斤口粮,他一晚上全吃光了。
他惊悟:“都说心情不好就会贪吃,诚不欺我!”
这一晚上是在是太惨烈了。自觉华岛之后,金士麒就没混得这么差过!他从屯堡里带出来的20个少年私兵,只剩下6个。那一个个活泼可爱、青chun无敌的少年,都留在了黑漆漆的夜幕之中。还有困守在屯堡里的士兵,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更让人痛心的是,这一切都是无妄之灾,是白白牺牲。
他们不敢睡,休息了两个时辰就继续赶路,绕了很大的弯子重新回到了江边。然后像蛇一样潜伏在黑暗中,等待着天亮。终于,就在天蒙蒙发亮时,江面上来了一队大船。那都是近10丈长的大船,气势汹汹地掀开浪花,还有两道探照灯的光芒扫she着江岸。
“是水营!”水兵们纷纷跳了起来,他们身子一软,都纷纷跌倒在地。
实在是太累了。
金士麒上了船,脚丫子踏上甲板的刹那,战斗力就全回复了。真是一种蛟龙入海、猛虎归山的感觉。
他虎踞在船头,听着水营军官的报告:昨天傍晚镇子里发生激战后,困在屯堡里的士兵们也突袭出来,死了十五个人。水营船队对贼子们进行了一番压制she击,就沿岸寻找金士麒他们。后来“暗箭部队”也与他们会合了,一晚上对敌占区发动了几次小规模搜索,找到了10个兄弟,其中还包括2名私兵少年,这让金士麒心中一暖。
天逐渐亮了,金士麒带着6条大河运船逆流而上,搜索昨晚与浔州卫的战场。那战场早已人去兵空,只剩下一条着火的小船,还有些尸首——浔州卫、柳州水兵、贼兵的都有。
过了没多久,江面上又来了4条柳州水营的大船。他们都是从贵县赶来支援的,这4条船上装载了满满的军火。
“好吧,我们回去。”金士麒站了起来。
旗令兵立刻应道:“各船听令,起航,回贵县本港!”
“谁说回贵县了?”金士麒指着南边的江面,“我们领的军令,是去营建瓦塘镇。各船各队听令,目标瓦塘镇,回去干活!”(推荐阅读。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