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结果,桂林兵仗局和兵备司的官吏们竟然同时露出了笑脸,甚至互相拱手相庆。虽然早就知道你们是一伙儿的,但这也太露骨了吧!
王莱等人当然有些失落,但金士麒却淡然一笑,“恰到好处。”
陈公子又凑了过来,他夺过一杆火铳仔细研究着,还用舔湿的手指试着触摸滚烫的铳管子。他忽然一笑:“金都司,我明白了,你这外层套管是用来散热的。”
当时火铳在射击时火药直接在膛内引爆,因此铳管升温很快。一般来说连续射击0发之后铳管就会开始变红,之后炸膛的概率就会飙升。金士麒的火铳上套装了一个散热筒,为火铳增加了三倍的空气接触面积,可以极大提高散热效能。没想到这陈公子慧眼识铳,立刻就领悟了。
金士麒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糟糕了,会不会被这家伙仿造啊!
那陈公子却皱着眉头,“你这么做成本可太高了,而且在铳管子上动手脚还会影响精度。”
金士麒释放了一枚烟雾弹,“说实话,我从来未把精度放在第一位。陈兄,我问你一个问题:火铳手临阵对敌时,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勇气!”
“呃……也对。不过我想说的是‘射速’。”
“可你射得也不快啊。”陈公子疑惑地瞪着金士麒,那眼睛忽然一亮,“难道你还留着什么后手?”
金士麒呵呵一笑,“明天还有一场,到时候你再。”
陈公子又气又急又兴奋,他一把扯住金士麒,“金老弟,你又来这个!你真是坏透腔啊!”
两位竞争对手正撕扯打闹着,第四位火铳竞标者出场了。现在登场的是两家广东私商之一:裕恒行。他们的五杆火铳一摆出来,金士麒不禁“咦”了一声,他发现那火铳有些眼熟。
“你也出来了?”陈公子低声道,“跟桂林的一样。”
果然!这裕恒行的火铳与桂林兵仗局的大致相同。包括铳管在内的所有金属部件都一模一样,只是木托的颜色有些区别……金士麒不禁疑惑:“这算什么名堂?”
陈公子嘿嘿一笑,“你不知道?桂林兵仗局的火铳,其实就是裕恒行造的!他们合作好多次了,桂林兵仗局负责拿到这笔生意,0两银子一杆铳,然后5两银子转手给裕恒行,轻轻松松赚一半。”
明白了,金士麒彻底明白了。他一直怀疑桂林兵仗局那种落后的官僚工场怎么能承揽如此紧迫的兵工生意,原来有后援啊!
“真是小他们了!”金士麒不禁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他又问陈奚源,“这场竞标的水很深啊,陈兄你为何还敢来参加竞标?你……真是很有勇气啊!”
“哈,因为我的铳好啊!”陈奚源笑得很灿烂。
说话间,裕恒行的火铳已经进行了连番的射击,他娘的,甚至连那种闷闷的射击声音都跟桂林的火铳一个德行。经过半个时辰的射击之后再一点算成绩,他们的火铳竟然命中了56发。
裕恒行的掌柜还笑眯眯地对着金士麒翘起一根手指头,示意:比你多了一发!
金士麒暗自呸了一口,心道:你再厉害,也不过是桂林那些官老爷的剩饭!
随后,最后一名竞标者登场:广东私商广达行。陈奚源领着几名工匠,美滋滋地捧着火铳过来了。金士麒也瞪大了眼睛盯着广达行的火铳,他本以为陈奚源信誓旦旦地来竞标会带来什么稀奇古怪的神器,没想到那只是一种标准造型的火铳。
但金士麒走近了再仔细一,便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广达行的火铳管竟然是“前细后粗”的流线型,就像一个拉长的酒瓶子,在铳膛的部分格外加厚过。而且铳管通体流畅没有接缝——这技术很了不起,当时的火铳管都用熟铁卷制而成,并且不是一体成型,而是要分三段打制连接在一起。没想到广达行的技术非常了得,竟能造出一体化的铳管。
金士麒不禁怀疑:陈奚源这家伙……他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陈奚源亲自指挥着几个工人们列队射击。待射击完毕之后众人忙上前检查成绩,一个个地仔细数着靶子上的铳洞。数着数着,现场的气氛就开始有些变化。负责计数的兵备司小吏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旁边桂林兵仗局的官员脸都绿了。
最后的点算结果:广达行命中了7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