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色昏暗,无人察觉,老海向金士麒汇报了浔州的最新形势。
浔州驻着明军的两支部队,除了冤家“浔州卫”,另外一支则是“奉议卫”。
奉议卫的驻地是浔州西部的贵县,胡扶龙举旗造反之地就在他们家门口。奉议卫没法推卸责任,只能出城迎战。经过了一个月的奋勇作战,他们取得了“六战六败”的好成绩,连大本营贵县也被贼子占了,县衙和指挥使府邸都被满门宰杀。如今奉议卫的残部逃到了南宁境内,只剩下一千多兵。
随后“浔州卫”被迫出场了,指挥使蔡景焕亲自上阵杀贼,顺利地夺回了贵县县城,他就带着000人的主力部队驻守在那城中。后来他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是被胡贼故意放入那城中,又被包围起来充当诱饵。
如今贵县县城里有2万多民众和千士兵,胡贼对他们围而不打,只是一个劲儿地截杀各路的援兵。现在通往贵县的陆路全被封锁,只能靠着水路运输粮草。负责河运的千总官就是浔州卫指挥使的儿子蔡文豹。
老海掏出一个折叠的小纸头,上面一股子鱼腥味,他说更详细的情报都写在这上面。金士麒忙把它贴身藏好了,随后又追问:“浔州卫哪来那么多船?”
“征用的,其实就是……从民家抢呗。”老海低声说,“这郁江上所有的河船,尺寸够大的都被浔州卫征用了,约有一百多条,全都用来运粮食。”
现在桂平城北的码头集结了两广各地的运粮船。粮食就是战争机器的鲜血,现在jūn_duì还未集结,作战会议还未召开,火铳还在招标,但粮食已经源源不断地汇集过来,囤满了座座仓库,塞满了条条大船,甚至官员将领的私库也装满了,有些粮食已经被转卖出去变成了银子和田产。
但另一方面,桂平城每天都有灾民哄抢粮食,每次都是几百上千人冲击jūn_duì的警戒线,他们被一群群地戳死在粮堆下面。
金士麒惊问:“我听说,那粮食里也有灾民的一份啊!”
老海苦笑道:“说是那么说。”
无需多问,金士麒已经懂了。他低着头想了半晌,随后把脑袋里一堆心酸的思绪全都抖落出去。他又问:“胡扶龙会不会来攻城抢粮?”
“他倒是想啊。不过胡贼的主力在贵县那边,此间路途险峻,不便于大部队跋涉。现在这桂平城已经有广西各卫几千兵马的支援,想要攻城绝不容易。”老海又指着旁边宽阔的郁江,“再说运粮全靠水路,贼兵没船,抢了也运不回去。”
……
次日,十月三十日,金士麒早起沐浴洗脸更衣准备妥当,就带着刘东升和黄宽,前往了总兵府兵备司的临时衙门办理“火铳竞标”的参赛手续。
价值八万两银子的八千杆火铳,将装备浔州卫、奉议卫、驯象卫、南宁卫,他们都是正在与胡贼作战的苦命部队。
由于金士麒的“参赛资格”是柳庆参将何玉九所给予,所以他在兵备司登记的名义是:“柳州藏宝港兵工所”,受柳庆参将府和南丹卫双重领导。
坐堂的主官仔细检查了金士麒带来的公函,并逐字查验上面“转令柳州水营金士麒都司代承办”的字样。那混蛋的动作很迟钝,嘴里还嘟囔个不停。金士麒在眼中,心头便怦怦乱跳,生怕被挑出什么毛病。幸好那主官没多说什么,随后就慢慢地研了墨,在那公函下加注了“藏宝港”三个字,最后又撅着嘴吹干了墨迹,金士麒的大心脏才平稳落地。
那主官收起公函,却问道,“藏宝港?就是那个迁江县新建的码头?”
“正是正是,原来大人也知道啊。”
那大人点点头,“名字虽俗气,但很好记。”
“谢大人夸奖,欢迎大人有空来做客。”金士麒一个眼色,旁边黄宽便送上了礼金。“这是一点路资,不成敬意。”
“还挺重。”那大人咯咯一笑,又轻声道:“可惜呀,我这次帮不上什么忙……算了,我先收着吧。”
接下来气氛就更融洽了。那大人心情好,就不厌其烦地介绍了此次火铳竞标的规则。“虽然说了也没啥用……我还是给你说说吧。”
这场火铳竞标要历时两天。第一天是“勘检”,就是检验各家的火铳是否达到军用标准。每家都要呈上5杆火铳进行现场试射测试,每杆火铳进行20次“精确射击”,只能使用标准三钱铅弹丸,并只能单发射击。总计是00颗弹丸,命中50颗就算合格,当然多多益善。
合格的火铳将参加第二天的“演示”,将会有各部、各卫所的军官在场观赏。仍然是5支火铳,各家可以按照实战方式进行自由射击,并没有什么考量标准,只是给在场观众们一些“感性认识”。随后众将领将进行一番讨论,最终决定此次竞标的获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