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摆弄着手指头盘算,现在西江下游还有他招募的第二批水兵,半个月之后大概也能凑够00人,到时候可以集中到浔州去拉纤。金士麒正盘算着,何参将却问:“听说还是要去浔州争那笔生意?”
“我也知道这是不可为而为之,但我这人嘛,就是不喜欢认输。将军啊,我也是为了咱柳州的颜面。”
“我的信你没?这不是颜面的问题,是怕你得罪人。”
“将军请放心,我有分寸。我不是想去争个头破血流,我是去……做生意。”
何参将瞪着眼睛,半天后才说:“你好自为之!”
何参将又指着漫山遍野的稻子,“若是没猜错,那都是甘蔗吧。”
“呃,大部分是水稻。”
“喔……你不是研究榨糖机器吗?吴千总(吴永博)曾赞不绝口呢。”
“可惜咱们田亩有限,只能先喂饱肚子再说。”金士麒解释着,“参将,那山口西边的几万亩良田还被山民占着呢,属下们日日思念,夜不能寐,经常半夜哭醒……”他说得凄惨,其实是想说服何参将支持他打猛坎的计划——那是万人规模的一场战役,必须获得各位长官的支持。
“我知道,不要提那煞风景的事情。”何参将立刻摆手,拒绝再谈这个问题。
……
何玉九抵达藏宝港之后的几天,他参观了金士麒的各处丰功伟业——横跨红水河的大桥、沿河工业带的几十家工坊、工场。还有机械所直辖的几家兵工场,并参观了各种武器的演示。还有城外的水利设备,还有幼儿园,还有造船场——引进了广州的先进技术,那6座船台上都已经铺展了00料级大船的龙骨,走近了也很是壮观。
何参将还前往新落成的英武祠进行祭拜,并留下几十篇墨宝。
最后,何参将还见了一个活宝:山民的“神奇小子”罗昂。
自从罗昂在斩首台上被花婆神附身之后,他就变成了藏宝港所有山民的偶像,他的名字甚至传到了一百里之外的山寨之中。但他在藏宝港的公众视野中已经失踪了许久了——他先是闭门养伤,之后又被送往军情司秘密部队“暗箭”进行训练。
终于,在何参将抵达的第二天,罗昂又闪亮登场了。这一次他穿上崭新的水营军服,还骑着骏马,由一队重骑兵引领着在藏宝港城中绕了很大一圈,吸引了几千名逐随者。那些山民们狂呼着:“罗昂!罗昂!”,都紧追着他来到了英武祠何参将的面前。
何玉九很感动,他又想作诗了。
金士麒早就把罗昂的“神迹”向何参将禀报过。如今见了本尊,何参将当然也很兴奋,他扯着罗昂的手上下,还想拔剑试验一下(被制止了)。何参将赏了0两银子给罗昂,随后问了一个很俗的问题:“罗昂,被花婆娘娘金光罩身,是何等滋味?”
罗昂微闭着眼睛,用低沉的、磁性的声音说:“回禀将军,当时发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只觉得很温暖,很平静,我无忧无虑,就像睡在云彩之中。”
说那话的时候,他脸上还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泽。
何参将感觉很神奇、很震惊,他指示金士麒一定要好生照顾这个人。他当然猜不到这一切都是金士麒操办的,甚至今天这次见面也是借着何参将的身份给罗昂再镀一层金。
……
天启六年,十月二十五日。
经过了四天准备之后,金士麒率领柳州水营的主力舰队,陪同柳庆参将何玉九启程前往浔州去见两广总督商周祚,去开一场战争准备会议。
舰队中包括龙泽、武腾两条大福船,还有6条普通河运船。这些船只都加装了“通用武器接口”,可以架设藏宝港新出产的各种火箭武器。
几条船上都塞满了各种武器弹药,其中火箭就装了400多箱。金士麒不仅仅是要参加“火铳”竞标,他还要把藏宝港几个月的兵工产品大力推销出去。据说几天之后浔州城满街都塞满了两广各地的军将,用黄宽的话说,那是千载难逢的“赚吆喝”的好时机。
同船前往浔州的还有南丹卫的一名指挥佥事,还有柳州水营千总姚孟阳、军备司把总刘东升,还有迁江机械所各组的技术和贸易负责人,还有神奇小子罗昂等几名精兵——他们将承担“火铳竞标”的试射工作。
何参将还带上了4个妾室,名曰如梦、如花、如昔、如云。
金士麒有些生气了,“浔州是战区,他怎么能带女人?这不是违反军令嘛!若是如此……我跟莫儿的感情也很好,我也要带上她!”
黄宽笑道:“等你当上参将,你想带几个都成。”
“这算是一种鞭策吗?”金士麒无奈地摇摇头。但随后他却赞道:“黄先生,你的消息真灵通啊!”
“那都是丁老爷子的消息。”黄宽又压低了声音:“我还知道总督商周祚马上要去职了!”黄宽解释说,他得到的内幕消息,胡扶龙作乱一事闹得太大,两广总督商周祚自然要承担主要责任。不过此人后台硬,经过北京各势力的一番运作,他将被从轻发落,过几个月就去南京闲职养老了。
金士麒听得汗淋淋,这总督乃是一品大员,是两广地区的最高军政长官,据丁老西也能在这商大人面前说上话。
金士麒本借着丁老西的渠道结识一下这位总督……至少也混个脸熟什么的。没想到马上就要见面了,那家伙却倒台了。等到下位总督来,那丁老西的人脉又要重新建立,到时候事态如何发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能听到这等内幕消息,金士麒对丁老西和黄宽更是刮目相。他邀请黄宽跟他一起乘坐武腾号大船,沿途可以向他多多请教。
“老爷,这次我想坐小船。”黄宽却拒绝,“我怕见到何玉九。”
“为啥?”金士麒惊问,“他那人没啥架子。”
黄宽闷声想了片刻,才叹气道:“说实话,我跟他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