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泽号正迎面而来,越来越近。
金士麒紧盯着那艘大船,紧张啊。他不晓得岛上的“夺银”进度,刚才又被袁崇焕一阵敲打,此刻他满脑袋混乱。
袁崇焕迎着那条船吼道:“你们去哪儿?”
终于清了人,是姚孟阳等几位公子们站在龙泽号的甲板上,正向这边挥手。他们还喊着什么,可是风好大啊,什么都听不见。两条大福船擦肩而过,便分开了。那一瞬间,金士麒心中有数了——
龙泽号的甲板分明比这边武腾号低了二尺,它是满载而去啊!
金士麒“嘎”地就要笑出了声,忙捂住嘴巴。他心中甜蜜:袁大人你一定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辽东皆在你掌控中吧。你还不知道那“蝇营狗苟”的利润,就在你眼前溜走呀。
但随后又有问题出现:武腾号又要靠岸了,可是岸上正聚集了数千兵马,还一派剑拔弩张的样子。
……
武腾号抵近海港,船上众将军们纷纷涌到甲板上来,震惊地望着岸上两军对峙——
龙武精兵困守在山脚的“内库”门前,列着防御阵形。队中青烟徐徐,那是火绳在燃烧,准备随时点燃鸟铳和手雷。金士骏策马横枪,站在当中。
修武营兵马列为4个锥形阵,对准龙武营的两翼。吴三桂一骑突前,正在喝令龙武士兵撤让。
大太监刘应坤也感受到那紧张的气氛,惊问:“他们这是干嘛?”
袁崇焕漠然道:“演兵。”
刘应坤松了一口气:“啊,那就开始吧!”
武腾号还未靠稳,满桂已经跳上码头。他狂奔到两军之间,如雷般厚道:“尔等做甚!”
金士骏:“我奉命保卫内库!”
吴三桂:“我奉命接收内库!”
满桂喝道:“混帐,都给我过来!”
武腾号上的文官武将们纷纷下船,与岸上的军将合在一处,一时间锦带如织将星云集。金士麒赞叹,“啊,真是一派大团圆的景象啊!但好像少了谁?……乔桓那笑面虎呢?”
新任龙武主将乔桓不在场。他却到了老冤家吴襄。一个月不见,吴襄又胖了,脸上还包裹着绷带。
吴襄正迅速下马,径直奔到刘应坤和袁崇焕面前,先自报名号,然后跪下,狠狠地磕了三个头。等他站起来,一脑门子的雪水泥巴,还沾着几颗小石子,可见其真诚。
刘应坤笑道:“吴都司,礼盒收到了。”
吴襄“啊”地一叫,又扑倒磕了三个头,连绷带也沾满了冰雪。“谢大人情面。”
刘应坤忙道:“都司快起来,听说你战前在山海关,狼烟起时便迎敌出关,真是楷模啊!都司你这脸上怎么了?”
“些须小伤,无足挂齿。”吴襄正要吹嘘,猛然见了金士麒走了出来。吴襄顿时暗咬牙关,恨得不行。
金士麒惊道:“啊!吴世叔,你活着!”他一副很欢喜的样子。
众人皆惊诧,只听金士麒说:“那日我贸然出关,迷路之后险遭奴兵杀害,幸亏是吴世叔相救啊。”说完他就深深一拜,“为了救我,世叔脸上还中了奴兵一刀。”
吴襄惊愕,心想这不是你砍的嘛!但现在又不能争辩,他只含糊道:“是啊,当时着实凶险。”
金士麒又道:“你另外一处伤,在臀上。”
这下众人都惊愕了,刘应坤忙问:“这你也知道?”
金士麒笑道:“吴都司受伤时,跟我战斗在一起。”这话非常正确,当时两人正撕扯在一起,用刀比划着脖子。“吴都司英勇啊,可惜他的战绩无人知晓,待我回头再跟大人禀其功勋。”
吴襄面色苍白,汗水滴答,忙“哎呦”一声跪倒在地。旁人忙问哪里不适,他含糊道:“伤口,又疼了。”袁崇焕及时解围,请刘应坤检阅jūn_duì,众文官武将徐徐向前去了,吴襄才躲过这一段。
金士麒没放过他,蹲在他身边悄声说:“都司你掐死我吧。”
吴襄的脸色转了三转,最后惨然道:“贤侄,金老哥他去了,我好伤感啊。贤侄你也要节哀,接下来咱可要好好活着不是?”
“谢世叔挂念。”金士麒轻轻一拜,“你不是要接收内库嘛,小侄这就开门给你。”
“别开,泄露了大家一起死!”吴襄恨道,“算你歹毒,我们平分如何?”
“还是打开门来,见着有份如何?我刘公公那人也挺热心的。”
“你六我四!”
金士麒哈哈一笑,却高声号令龙武士兵:“开门!”
金士麒军令之下,龙武兵立刻变阵,向旁边让开。紧接着那内库大门开启,里面是一个黑压压的山洞。在场的百官们都忍不住了过去。
“不!”吴襄疾吼着冲上去要制止他们。
门一开,一股恶臭吹来。
紧接着,就听里面“哩哩哇啦”的怒吼,是奴兵在嚎啕大骂。原来,这内库是龙武营的牢房,关押的正是那0名俘虏。
吴襄猛然站住了,呆立在门前。金士麒笑道:“你要,就都给你!”
……
当日傍晚,觉华岛上众军拔营。
查应才、金士骏率领龙武营,送水师军将棺柩西行入关。
吴襄也被安了个差事:押运0名建奴俘虏去北京。那些奴兵俘虏们得知此去将被凌迟,这一路上有的好折腾了。
另有数十名锦衣卫、龙骧卫禁卫簇拥着钦差大太监刘应坤。连同金府诸人、龙武诸公子们乘坐武腾、龙泽两条大船前往天津。他们船后还拖着两条“大将军皮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