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再次抵近浮桥,金士麒惊得一哆嗦,心脏卡在了喉咙里——
那浮桥上站着一个人,正望着这边。
金士麒的心掉落胸腔,狂跳起来。桥上果然有个奴兵,而且被他当面发觉了!幸好船上的灯光并没有直接照在那人身上,只是因为海水的反射,隐然到了桥上的那个轮廓。
那人正小心地踏上了一步,凝神地望过来。船与桥之间的海面上波光潆绕,有些暗淡的光彩。他大概是在猜测,海水中怎么会变成这样?
船上几十个汉子都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海波缓缓地推着船体的皮囊,隐然发出“咯咯”的摩擦声……金士麒不敢动那灯光,生怕再惊扰他。他暗中打着手势示意后退……船桨地落入海水如丝般柔滑,慢慢地推动。那桨都不敢离开水,横过来重新推向后,再慢慢向前推。
一寸一寸地向后挪。
水面上的光芒一点点暗淡。喜鹊终于远离了浮桥,那个奴兵也没发出喊声。大概,他以为那是藏匿在大海中的某种怪物?或者是冤死者的魂魄?
他也吓坏了吧。
喜鹊号更加谨慎了,每次都要静静地等待、观察浮桥,最后再抵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割掉了2条锚绳,来到了浮桥中央的位置。
突然间,桥上传来了喊叫声。
紧接着就是脚步声,还有弓箭的声音。
喜鹊号慌忙后退了一段距离。听声音,那些奴兵却奔向北边去了。一定是夜莺号被发现了。
整个浮桥都被惊醒了,有奴兵点起了火把正向那边赶过去。金士麒准备也故意暴露一次火光,让奴兵发现自己,由此来分担一些攻击。但随后又觉得魏广良他们会顺利逃脱。如果这种遭遇战都承受不了,那么后面的攻坚任务就更没希望了。
金士麒下令后退,躲过这一波乱子。
但建奴开始进行调集!
觉华岛的海边已经敲锣、举火,稍后便望见一队队的奴兵的身影,正徐徐奔上浮桥。又过了片刻,浮桥上开始连续地点燃了火把。好象是一道火蛇从洞穴中爬行过来。
浮桥被奴兵们踩踏得剧烈摇晃,它失去了锚绳之后已经很不稳定。但那些木筏之间都靠着缆绳捆绑,当初的工匠们预留了充裕的空隙,以缓和波浪冲击。现在它虽然颤抖摇晃得厉害,但暂时不会断裂。
小半个桥面都照亮了!
奴兵们已经发觉了明军的破坏计划,偷袭者一定还藏在海面上。他们都摘了弓箭盯着海面,有人还向浮桥两侧抛掷火把,一瞬间就有一小片的海域被照亮。
喜鹊号悄悄退到远处,向南兜了个圈子再次逼近浮桥,抢在奴兵来临又悄然割断了4条锚绳。这效率比预计的低,天色已经有些变化,变成了暗灰色。大概再过一刻钟,就再也藏不住了。
袭击来总是出乎意料——猛然之间,第一波箭矢已经落在了喜鹊身上。
“不藏了!”金士麒吼道,“突击!”
喜鹊号不再隐蔽,冒着箭雨向下一条锚绳冲过去,这里接近了浮桥南端。奴兵们狂喊着追上来,一边不停地吊射过来。
喜鹊号的水手们疾速摇桨,待接近一根锚绳、勾住它,船直接地撞在浮桥上也毫不在乎!两个士兵疯狂地扯着锯子,箭矢如冰雹一般砸在船体上,有的甚至能穿透木板。幸亏临行之前给每个水手都凑了一件的罩甲,作为最后的防御。
锚绳断了!
喜鹊号就像一只顽强的乌龟,扑向下一根!
在第三根那里,奴兵们终于涌了上来,用长矛疯狂地刺向正锯锚绳的水兵,旁边人用盾牌遮挡,那盾也被生生戳裂。两个水兵都被戳死在舱里,终于还是冯熊甩开斧子斩断了最后一丝锚绳!
“退后!”金士麒大吼。
船体轰然震动!紧接着就是火苗和一阵浓烟。那是建奴的火药箭,那箭杆上穿着一个小火药囊,在船体上砰然爆裂!还有的奴兵抛出钩绳挂在喜鹊号身上。几十名水手疯狂地摇桨逃逸出去,将两个敌兵也拖入冰海。
“还差三根绳子!”冯虎喊道。
“来不及。”金士麒瞪着船后的浮桥,那上面已经排列大队的奴兵。尤其是桥头这边更是密集。总数会超过千人!奴兵们半数都持着弓箭,还抬着大号的弩机。
金士麒下令:“现在全体……转身!”
按照习惯,水手们都是背对着船头摇桨。现在纷纷转身,这就相当于调换了船头的方向。金士麒带着冯虎走向船的另外一端,一路上他还在那些水兵的肩膀上逐个拍打一遍。
不用说什么,水兵们都明白:强攻开始了。
在喜鹊号的另外一端藏着一组机构:用6根竹竿捆扎成的长杆子,长达20尺,那前面绑着浮囊、罩着三层牛皮,上面装着0斤火药和6块火砖。这个概念来源于后世的“杆雷艇”:用长杆将爆炸物直接推到目标上去炸毁它,堪称海上的刺刀战!
每条船上的雷杆只有一套,机会只有一次!
“全速奔袭!目标浮桥500步处!”金士麒拔出了剑,直指向浮桥的根部!他咆哮着:“我们去炸断浮桥,把这一千人奴兵都留在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