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一愣,“难道不成?”
“成!你去做吧!”
旁边的那些哗变军官士兵们听这二人的对话,顿时明白了这岛上竟还有一线生机,都是惊喜交加。几个军官都慌忙跪下,自称罪该万死,但还请姚将军恕免众人的罪责……只要应下,我们这就放你回去。
金士麒也劝道:“将军,现下诸军士们有了活路,便可以为生而战了。还请将军允他们戴罪立功。”
“允了。”姚与贤淡然一声,抬步便向外走去。
左营军官兵士们听到这话,全都解脱了,已是连声欢呼。随后,姚与贤的几十个亲兵(之前被杀了十几人,受伤也众多)也都被释放。他们被归还了兵器和马匹,追上前面正大步流星走入黑夜的姚与贤。
有亲兵牵着马追上去,请将军上马。姚与贤苍凉一笑,顺手抽出挂在马上的腰刀,翻手便是一刀。
姚与贤自刎而死。
刚才还欢声如雷的龙武左营,刹那间死静。
金士麒呆立在雪夜之中,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刚烈,他不忍被部下劫持之辱,竟自寻绝路。原来明代军将之中,也有如此孤傲高洁之人……但你倒是把本职工作做好了再高洁啊,早知如此,你有何苦为难本公子,还设下那“不准用你的人不许用你的木头”的苛刻条件!
金士麒正懊恼着,身后又有人哭喊着:“查守备金公子给我作证!今日左营之乱,逼死老将军,全是我一人之责!”金士麒刚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军官也抽出刀来正准备自裁。
“不许死!”金士麒怒道,“建奴转瞬即至,你还怕没人杀你吗?”
事态急转直下,营中将士皆悲戚万分。金士麒等人生怕有变,忙引着本营的逃兵,徐徐出了那营。步行半里,便遇到了士骏引领的金府亲兵们,他们本是金士麒暗藏的伏兵,没有用上,可谓幸运。
“回去领罚吧!”金士麒对那些逃兵吼道。
逃兵们连连称谢,脸上无不笑逐颜开。所谓领罚,就是领赏。他们中间领头的都是金府亲兵,其余的也是金冠营中比较牢靠老练的兵士。之前被派出去在冰上绕了一圈儿再回来,冒充逃兵并宣称遭到阻杀,由此才吓住了那哗变的军营。
西北方的冰原依然掩藏在浓黑的夜幕中,只有隆隆的风声。不知道逃出去那两千人,命运又如何。
……
次日,天启六年正月二十四。
宁远和觉华岛被困的第二天。
天未亮,金士麒猛然惊醒过来,慌忙冲出房间奔到侧屋门前。那是莫儿睡觉的地方。他推推那门,推不动。他心怦怦乱跳,只低声喊了她的名字。
“公子?”终于那房里终于响起一声回应,是莫儿倦倦的声音。
“好好,你无事便好。”金士麒缓缓一笑,“做了个噩梦,我睡糊涂了……”
金士麒便叫莫儿继续睡。他回去悄悄穿戴整齐,匆匆走了出去。
昨夜觉华岛军中惊变,两千兵士溃逃。主将姚与贤被逼得自刎而死,他倒是解脱了,剩下的活人们却忙了整整一夜。
觉华岛上龙武四个营的将军,此刻一个病危、一个逃跑、一个自刎,只剩下龙武右营游击将军季士登,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主将。此人就是“龙武十大公子”之季锐的老爹,是个沉稳干练的人。
季士登先是停止了凿冰的命令,剩下三营士兵皆欢喜万分。
季士登又暗中派遣精兵,将姚与贤营中领头哗变的四名军官捕获并当即斩首。随后又并派了自己营中的都司王锡斧去暂管那龙武左营。对于姚与贤临终之前应允金士麒的浮桥计划,他倒是全都承认了——算是与金冠一脉的妥协。但他仍是咬死了姚与贤的条件:不给龙武的士兵和木头。
金士麒与季士登厮磨硬泡,终于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名分!
季士登传令诸营:任命武举人金士麒,暂任“觉华岛营造千总官”。
这是季士登作为觉华主将所能授命的最高级官衔,而且只是“临时工”。但这就是名分啊,金士麒欢喜了一晚上。“可惜啊,连个仪式都没有……”
至于手下的兵……这“金千总”根本就没指望龙武水师,现在水师只剩下5000人了,其中半数缺少手指脚趾,筷子都拿不住,又怎能指望他们去搬木头?
金士麒手中最核心的力量,就是他的私兵。
现在是非常时期,岛上军民混杂。虽然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皇帝佬儿的臣子,但仍然要凭手中实力说话!金府在岛上有400私兵,其战斗力甚至超过了寻常水兵一营的2千人。
这一大早,他就命令亲兵们披挂铠甲、烧水早饭。然后把昨晚上从龙武左营得来的“意外之财”几百两银子,全都发给他们。“大公子保证你们,活着离开这觉华岛!后面还有更好的日子等着你们!”
400精兵气势高昂,列队整装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