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气得脸色煞白:你婆的!你全猜中了啊……
那大胡子士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百总,我的武艺你还信不过?不是吹牛啊,六七个汉子过来……”
“闭嘴!我谁都信不过。这人若跑了,咱一起掉脑袋。”
那两个士兵不再言语,忙把腰刀和短刀都摘了,换成两个锏。“锏”这种兵器,金公子可是头次见到,简单说来就是一根带棱的铁棍,非常适合用来砸脑袋、打屁股。
金士麒心中黯然,脸上苦笑,身子被几个士兵抬起来丢进马车。他爬起来,忽然见脚边的那件驼毛薄绒的披风。他便捧起披风,喊道:“李百总?有劳,把这披风给那姑娘送去。”
李百总走了过来,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他。
金士麒叹息道:“长路漫漫,天亦寒冷啊。”
“凭什么帮你。”
“我身上里有些银子。”
“已经在我口袋里了。”李百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李百总!”金士麒忙叫住他。金士麒正想再恳求他,心中却傲气顿生,竟恨道:“你若今日行此一善,我会牢记在心。如有一日,你落在我手里……我饶你不死。”
“哗”!一刀斩来,白光闪过,金士麒手中的披风已经断成两截,飘落在车厢里。李百总“喀”地收了刀,大笑着转身而去,好不潇洒。
……
午后,吴襄的车马便一路前,不久便进入了山区。
金士麒蜷缩着坐在车里,等待着机会。
车厢四周都被毡布遮挡着,他只能透过小小的几个缝隙观察外面,视线还被左边的车轮所阻断。他还不敢多,生怕那两个士兵发觉,被蒙了眼睛就彻底糟糕了。
凭借着零零散散的景象,还有车厢的起伏变化,他发觉现在这车队走的全都是山路啊。金士麒愕然了,“吴襄,老王八,你到底要去哪儿?”
金士麒对辽东的地理略知一二,从山海关向东北方向,明军势力都压缩在沿海的一条狭长的平原上,就是“辽西走廊”。诸如锦州、宁远等城池堡垒,都在这走廊上一路排开,后世的辽沈战役“关门打狗”也是这地方。但是此刻,这车队却进了北方的山区。
金士麒顿然明白了,这老贼,说是出关去宁远迎战,他出来便躲了!
他只要藏在山区的什么几角旮旯里,不但能避开建奴大军,连金府的私兵也追不到他。怪不得行了大半天都没见到一个镇子、城堡。
不知道现在金府如何了,应该在漫山遍野地找自己吧?应该也锁定了嫌疑人吴襄吧?还有,那00私兵是否按时出征?孙元化能否抵达宁远?如果孙元化不到宁远,那宁远城能否守得住,若是城破了……那袁崇焕岂不是就呜呼哀哉了?金士麒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这只小蝴蝶,已经开始展露神威了。
金士麒思绪翻滚着。车厢里的两个士兵死死盯住他,不明白这公子的为何神色变化如此多端。他们有些紧张,不禁把铁锏放在腿上,双手紧紧握住。
“罢了。”金士麒深吸一口,他管不了那么多,眼下只能考虑如何逃走的问题。他振作精神,暗自道:“第一步,夺一条锏!”
他瞥这那两个士兵的武器,牢牢记住长短和角度,然后便开始心算。
“一个立体的合力计算问题!”金士麒暗道,“先计力矩!自己双臂输出00斤的力道,对方是50……也许是200。如果保持在一条直线上,那么自己就被50到00斤的力拉过去……好好,如果这时候产生一个侧面的拉力……不成啊,来还需要运用杠杆的作用……”
金士麒嘴里嘀嘀咕咕,掰着手指头算个不停。
这个计划,是他午饭之前坐在马车里憋尿时产生的。人在紧迫状态下,果然会激发全部智慧啊。这个计划可谓环环相扣、步步精心,分毫不能差,差一步就非死即伤,很是刺激!
计划虽然凶险,但至少有一线希望。既然他早就决定“必须逃”,那么一线希望都要付出全部努力。
不久之后,他长出一口气,暗道:“再演算一遍。”
金士麒又把全部计划在脑袋中过了一遍,最后暗道,“恐怕要挨一棍子,或者被打断胳膊……这也值得!”
这一刻,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车厢明显颠簸起来。毡子缝隙外面的车轮旋转着,根根轮辐转成了白花花的影子。
金士麒伸出手,捡起半截斗篷揉成一条,穿进双脚之间绑着的绳子上。
“你干什么!”一个士兵急道。
“我怕颠,要吐!”金士麒难受地皱着眉头。他把那布缠在车厢栏杆上,也就是把自己的脚绑在了车子上。对于他自缚双脚的举动,两个士兵自然没有反对。
忽然,车子向前一倾,正是一个下坡。两个士兵下意识地便抓稳了栏杆。
金士麒的心狂跳着,他窥视着车厢外面。透过左边飞旋的车轮,下面正是一道很深的斜坡,更远处是森林。这真是逃跑的好地形啊!
“如果天黑些就更好了。”金士麒暗道,“虽天时不当,但地利不可多求!”
他灿烂地一笑,猛然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