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士麒?是我?”他呆坐在床铺上,紧攥着小腰牌,惊愕得浑身直发抖。
他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根绝他所知的“穿越法则”,当前的情形相当于是重新投胎,几乎没有谁能重回未来。这意味着他过去的生命已经截然而止,与父母亲人已是永世诀别。想到这里,泪水禁不住地落下啊。
永别了,亲人。永别了,物理课堂。永别了,还剩29年的房贷。永别了,那些捧着巧克力的女生……
此刻,一个龌龊的老头子正凑过来,手都不洗就给他包扎脑后的伤口。一个管家模样的大叔抓着他的手悲情地嚷着:“公子爷你说话呀,说话呀!随便说点啥都成。来,你跟我说:人之初,性本善……”
一群闹喳喳的青年还在旁边说风凉话,“,金大哥哭得好伤心。”“大概是很疼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兄你笑一个……”
那金士麒心中正悲痛,听了这帮麻雀乱叫更加烦躁,便怒吼:“出去!别碰我!别理我!”
平日里这金大少爷是个凶悍的家伙,此刻他一咆哮,那些小伙子们都灰溜溜地退避离开了。其余人磨磨蹭蹭,也都纷纷退了出去。
可是这房间里只静了片刻,那门“砰”地又开了,一个少年带着风雪就冲了进来。他大概还不到5岁,黑黑圆圆的脸儿,朝天的鼻子挂着清水鼻涕。他哭丧着跌跪着下来,抱住金士麒的腿:“哥儿,你活着?”
“我死了!”金士麒没好气地说。
那少年不敢答话,忙退在门边。他发现金士麒好像无恙,他也放下心了。
金士麒缓缓地下了床铺,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新的身体倒是比以前高大健硕。他又瞥见墙边台案子上有一面铜镜,忙抓起来。但见自己的脸型狭长,鼻梁高挺,宽阔的一张大嘴。虽然谈不上俊美,倒也有七八分帅气。总而言之还不错!只是嘴边一圈青春的小胡须,着实有点扎眼。
金士麒四下打量这房间摆设,又记得那些人称呼自己是“金公子”。来自己有身份地位,这辈子不会受穷受苦,他心下便稍安。这总比穿越到杂兵、流民什么的好一些。
到那鼻涕少年就站在门口,正关切地望着自己,金士麒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哥儿不要吓我!”那少年身子一抖,带着哭腔说:“不记得我?我是金宝啊!”
金宝?他也姓金?金士麒试探着问:“你是我的……小弟弟?”
“哎呀呀,折煞小的了,我是你的长随啊。”
原来这男孩只是一个仆役,他嘴里的“哥儿”是对主子的亲近称呼。金士麒想起来了,贾宝玉的小厮不也是这般称呼主子嘛。来这是一个大家庭,人员情况复杂,万万不能再胡乱猜测了。
此乃“穿越附体流派”的基本生存法则: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万一露出马脚,轻则被赶出家门,重则被当作妖怪勒死。
金士麒暗道一定要谨慎,应该从这男孩金宝口中套取一些信息。
“哎呀,头好疼!”他装模作样地跌坐在床铺上,“今日的事儿都不记得了,一定是脑震荡……荡得魂儿都散了。”他突然一瞪眼睛,冲金宝吼道:“我的脑后的血窟窿,是不是你砸的?”
“小的怎敢!”那金宝果然吓得不轻,又要跪下来。“你怎么都不记得了?”
金士麒便让这金宝说说,自己是如何受伤的?他想借此了解“自己”的生活和行事方式。
金宝那小孩立刻上钩了,忙把事情娓娓道来——
这位金公子之所以遭难,是因为女人。
前日里,金公子在匠户营偶然瞄见了一个小娘子。她相貌很出众,用金公子当时的话说:“啧啧,没想到土窝窝里还藏着这等妙人儿!”他便尾随人家,想要借机勾搭。没想到那小娘机灵,抄近路跑了。
金公子心中不甘,昨日里又去匠户营找人,果然查到那小娘的身份。她是一户姓苏的木匠家的闺女,正是7岁的妙龄。金公子立刻寻了过去,可惜那苏小娘躲了起来。折腾到天黑也没找到,他只能黯然而归。
金公子今天中午跟一帮狐朋狗友们喝酒,喝得浑身燥热、兴致勃发,又念起那小娘的姿色,便带着朋友们扑过去。今天运气好,他顺利地堵住了那苏小娘。金公子是个有情趣的人,他先是言语调笑、制造气氛,之后才动手动脚,结果被那苏小娘打了耳光。
“等等!”金士麒听得汗淋淋,“这……这都是我干的事儿?”
金宝点点头:“是啊,这种事儿你没少干。”
“好好,你继续说。”
金宝讪讪地回忆道:金公子和那小娘正在纠缠,其他几个公子也都跟着起哄叫好,而路过的匠户兵士们都低头绕道走——没人敢招惹这帮小军爷。但苏小娘的爹——苏木匠却冲了过来,当时他正在附近修理房舍,手上正拎着一把锤子。
“那木匠一声不吭,冲过来就一锤。”金宝打了个冷颤。
“呃……还好他拿的不是斧子。”金士麒下意识地摸摸被砸的后脑。
他暗自感慨,自己在那个世界因为教书育人而牺牲,结果附身在这个因为调戏姑娘而丧命的恶棍身上,真是造物弄人啊!
事已如此,他只能先在这府中站稳脚跟再说了。
不过他现在一问三不知,迟早会被人察觉。继续装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金宝这小家伙知道的却很多,他性情也乖顺。来要迅速融入角色,必须依靠这小家伙。
金士麒略一盘算,便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