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了,仍然环抱着我,我慢慢张开眼睛望着他,依旧恍恍惚惚的。
“快来陪我玩——”外面传来小宝的大喊声,将我们摧回了现实。
我轻蹙起眉头,“小宝就在外面你还这样,被孩子看见多不好。”我本来是要埋怨的,可听起来却像在撒娇,我气恼的推开他,其实是在对自己生气,掉转身子就要出房间。
他迅速拦住我,“原谅我的情不自禁。”
我在他温存的注视下融化了,习惯性的叹口气。
小宝跑了进来,拉住阿珩的手,“快来陪我玩嘛”,他已经等不及了。
“好好,马上来”,他一面应着,转头问我,“家里有红花油吗?”
“有”,我回答。
“去拿来,我给你擦”,他的声调很温柔,充满关怀。
我从药柜里找出一瓶红花油,阿珩很温和的和小宝商量,“姐姐手疼,哥哥先给她擦了药,再陪你玩,好不好?”
“好”,小宝过来关心我,“姐姐,你的手哪里疼?”
阿珩对孩子的耐心远胜于我,小宝无理取闹的时候,我经常会控制不住情绪对他发脾气。但阿珩,我觉得他会是一个温和、宽容、大度的父亲。如果他能够多和小宝相处,该有多好。
内心深处立即有个声音在指责我,“收回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我咬咬嘴唇,撩起衣袖给小宝看,“这里疼。”
小宝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姐姐要勇敢,不哭。”
我和阿珩都被逗乐了,这话分明是我以前对小宝说过的,现在他模仿起大人的语气来了。
阿珩打开红花油的瓶盖,给我擦药,小宝乖乖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很温馨,很温暖,我却觉得不安、惶惑而迷惘,有些东西,是不是宁愿从来不曾得到?没有得到过,也就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
六月的第四天下午,我站在爸爸妈妈合葬的墓冢前,抬头望天,天空是一片澄净的蓝,太阳把那片蓝照射得刺眼。今天是芳姨看黄历选定的安葬妈妈骨灰的日子,我请了半天假,也给小宝请了假。阿珩、周煜和芳姨都来了。多亏有他们三人,场面才不至于太过冷清。
几片白云在天际悠然飘荡,我哀然长叹,世事如浮云,可是,浮云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能够享受到阳光的温暖和天空辽阔的喜悦,我却被无常世事折磨得凄冷憔悴。
阿珩挽住我的肩,我再也收束不住泪意,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伏在他胸前,任胸怀里潮水般澎湃的愁苦倾泻而出,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紧紧抱住我,好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姐姐,你为什么哭呢”,小宝拉扯着我的衣摆。
我无力回答孩子的问题,唯有泪眼凝注。
临走时,我对着墓碑深深鞠躬,在心中立下誓言:爸爸、妈妈,请你们放心。无论前途多么坎坷,我都会坚强的走下去。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小宝培养成才。他是我们殷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周煜走到我身边,话中有话的说:“你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打算了。”这是来到墓地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怎么打算?”我悲哀的问。
“你这么聪明,哪里需要问我,就看你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了”,他的嘴角浮起若有所思的微笑,“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知道,我没法和某人比,但至少,和我相处不用有顾虑,不是吗?”
“好,我会的”,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无奈。
从滨城到桐州,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那天周五下午下课后,沈曼莉派司机到学校接我和苗宁,上车时,阿珩已经在车上了,我猜到他也会去婚纱展示会,见到他并未感到惊讶,让我惊讶的是,黄静阿姨也在。
“葶葶”,黄静阿姨很热情地和我打招呼,“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也会去吧。我整天待在家里闷得慌,特别向老爷子申请去看看热闹,老爷子批准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申请”、“批准”,也不知黄静阿姨是在开玩笑,还是她和汪守成之间的相处真就像上下级的关系。
“您就是汪太太,好漂亮,好有气质哦”,苗宁插进话来,她说起恭维话很是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