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29,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雨夹雪,冷得有些刺骨,傍晚7点左右,天已黑尽,阳城市机械制造厂文体楼灯火通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再过一个小时,一场隆重的迎新春文艺汇演即将在大礼堂举行。
龙芳化着夸张而精致的舞台妆容,厚重羽绒服下,是露肩的晚礼服,一会,她将作为骨干担任主持人,还有一个独唱以及两个舞蹈,作为整台晚会的总指挥,龙芳在后台忙得脚不沾地。
“小张,再检查一下灯光和音响,保证一会万无一失。”
“另外,你们两个,别杵在这,把那两个动作再练练,一会表演的时候,不要紧张。”
“什么,服装差了两套?昨天彩排不还好好的,这衣服谁保管的?麻溜的,赶快找找,真是不让人省心。”
……
没想厂里的头头脑脑也这么早在礼堂里候着了,还来了几个市里的小领导,由钟厂长和韩书记陪着在贵宾席上一溜烟坐着聊天,龙芳窜上窜下,风风火火的,连走路也是小跑着前行,带着一阵风经过韩书记旁边,韩书记小声叮嘱她,“你慢一点,这老胳膊老腿了,别绊一跤,那可……那可就是我们机械厂的大损失了。”
龙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小跑着离开。
不想这小声的一句话,却还是被旁边的钟厂长听到了,他哈哈一笑,在这样的轻松愉悦的气氛下,早就没了平时办公室里的严肃。
“我说老韩啊,你这人就是不讨女人喜欢,这龙芳可是我们机械厂出了名的大美人,哪里有你这样说话的,美人迟暮,也依然是美人嘛。”说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扭头问另外几人,“你们说,是不是?”
韩书记在众人的哄笑中一张老脸被憋得通红,附和着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说错话了。然后立马掉转矛头把话题扯钟厂长身上,说我哪能和你比啊,“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这还不已经是女人肚子里的蛔虫了。”
“老韩,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说不得。”钟厂长连连摆手,脸上带着无以言说的霸气和自豪,气氛在大家半真半假的玩笑声中,变得空前活跃。
此刻,夏佳一还在家里的客厅里,做父亲的思想工作,“老爸,你就去文体楼看看晚会嘛,说什么也是妈忙碌这么久的心血和成果,给她鼓鼓气,当强大的亲友后盾团,走嘛。”
在夏佳一软磨硬泡下,夏忠诚却丝毫不为所动,把冰箱里冻着的一只鸡提前拿出来解冻了,“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东林说了,马上就到,让他陪你去,我真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明天你爷爷奶奶要过来吃团年饭,我得提前准备准备。”
夏佳一被父亲拒绝了两三次,有些不乐意了,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爸,你不会又和我妈吵架了吧?”
说完,她拿眼睛死死盯着夏忠诚的反应,从小到大,父母总爱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争吵,几乎充斥着自己整个童年和青春记忆,这也是当初她选择逃离,去南方打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在夏佳一的潜意识里,是多么希望随着年龄的增大,时间的推移,父母之间能够不再争吵,家庭变得和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