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祝姨娘目光一闪,移开视线。
夏侯烨没再说话,就着她的手,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睡吧~”
祝姨娘机械地将空杯搁回茶盘,走到窗边,伸手将不知何时半开的一扇窗合拢,咕哝:“北风真大,窗都吹开了~”
一片白影从袖中飘然跌落,被风雪无声无息地卷走。
祝姨娘回到榻上,脱鞋上榻,躺回温暖的被窝。
静夜里,衣料跟丝被磨擦,发出悉悉簌簌的碎响。
夏侯烨翻身向里,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凝如刀锋……
一夜北风肆虐,到天明时,终于停了。
宛儿睁开眼时,赫然发现,眼前站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夏侯烨穿戴整齐,正负着手立在窗前欣赏园中雪景,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了。
“王,王爷!“宛儿一跃而起,面红耳赤地把地上的铺盖卷起来,一脚将它踢到墙角。
听到动静,夏侯烨慢慢转过头:“醒了?收拾东西,今儿起搬回承运殿去住……“
“是~”宛儿低了头,拉开门唤人送热水进来,服侍他洗漱。
祝姨娘侍候太妃和夏侯烨用早点,这时便听到外面脚步匆忙,翠缕推门进来,说是圣旨到。
“请公公到偏厅用茶,本王随后就到。”夏侯烨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平静吩咐。
他不急不慌地洗了手,净了面,这才去见那传旨的公公。
原来,那日皇上与他见面后,病情本已趋于平缓,不料昨夜突然恶化,天刚亮便派了人传旨,宣睿王和太妃进宫。
“本宫也要去么?”太妃心中一凛:这一日终于来了。
“母妃自然是该去的。”夏侯烨看她一眼,淡淡地道。
传旨太监不停催促,只差没有直说:皇上时间不多,再迟恐见不到最后一面。
夏侯烨mǔ_zǐ二人心照不宣,各自换了朝服,急急坐了暖轿进宫。
到达养心殿,一眼就看到康亲王,左都御史顾大人,左相邵启文等几个老臣站在廊下,满脸哀色。
再往里走,发现各宫妃嫔们也来了大半,按着品秩高低,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前,个个俯首低头,静静地等候传唤,全无平日半点的娇纵和喧闹。
皇帝若是驾崩,最先倒霉的就是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肯有半步行差踏错,给别人捉到把柄,到时送去皇陵守陵都是轻的,闹得不好就得给皇帝殉葬!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跪在前排衣饰华贵的陈皇后,她虽低眉垂目,眼中一片哀色,然若细细分辩,似还隐隐藏着几丝火焰,似潜藏的兽,随时要扑出来噬人……
夏侯烨和太妃一走进来,引得各宫妃嫔纷纷侧目,碍着宫规和今日凝重的气氛,却也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太妃神情自若,步履平稳地跟着传旨太监,步入了养心殿。
“皇上有旨,宣薛太妃,睿王觐见~”从殿内出来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穿四品朝服,神色略略焦灼,正是太医院院正,郑即墨。
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将一干好奇,惊讶,愤怒,妒忌,猜测……等目光全都关在身后。
“郑大人,皇上龙体如何?”夏侯烨落后一步,与郑即墨并肩。
郑即墨微微摇头,脸上满是悲戚:“王爷要有准备,皇上,怕是不行了……“
走在前面的太妃微微一怔,步伐稍稍一顿。
“父皇,七皇叔来看你来了~“在殿内侍候的夏侯玺,一眼瞧见来人,遂俯了身子,在皇上耳边低语。
太妃定了定心神,抬腿迈过门坎,款款进了寝殿。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碳火气息中夹着几许隐隐的龙涎香。
曾几何时,这是她最熟悉的幽香……
而在她身前数步之遥,是一张巨大的雕工华美的龙床。
重重帷幕之后,静静地躺着一个垂暮的老人,身上盖着一幅明黄绣着五爪金龙的缎被。
他枯干的身子,似承受不了丝被的重量,被压成薄薄的一片。
脸色,却不是上次夏侯烨见到时的枯黄,反常地覆了一层红润的光泽,愈发地生出一种不祥之兆……
ps:大家不必着急,约摸就是这两天结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