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二年,北平某大杂院
徐虎见床上的婆娘依旧昏昏沉沉的,嘴里暗骂了一句,不过到底是摸了摸楚大妞的头,发现并不烫,这才摔摔打打的起床,自己囫囵喝了碗凉稀粥直接出门了。
他跟同院的强子合伙从车行租了一辆黄包车,一人拉早班一人拉晚班,每个月交二十五块钱给车行,除了日常花销剩下的钱有限,徐虎跟赵强不同,并不是个心有盘算的,每个月剩的那点儿钱不是喝了小酒就是去茶馆听戏,生意再好些还会跟人赌两把,不过大烟他是绝对不沾的,他爹就是沾上了这个才没的,他娘把他拉扯到十三岁也走了,今年他二十五岁,这十二年他有一口每一口的倒也长大了。
他娘在的时候还能有口热乎饭吃,等他娘没了,卖报纸、当学徒工啥都干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学徒工也不是好当的,师傅们有的那点儿手艺防贼似的防着他们,一个月只有两三块钱的辛苦钱,还经常得买些东西孝敬,因此还真不如现在拉黄包车自在。辛苦虽然辛苦,但是每个月有了余钱还能喝个小酒。
现在他住的这房子还是他爹娘在的时候的老房子了,四户人家合住在一家小四合院里,徐虎家住的这间坐南朝北,阴暗潮湿又逼仄不堪,再加上长年不见阳光透露出一种*的气息。不过两间正房一间耳房,两间正房稍大些的做堂屋,小些的做了卧室,至于那间小小的耳房则放了些杂物。其实徐家穷的叮当响连杂物都没多少,耳房里也就是尘土而已。就连糊窗户的纸都发黄发暗又破了很多,已经是很久之前换的了。
但是有这样一间房子徐虎也十分得意,他这里起码还有个房子住,比住在棚户区的那些人可好多了,以后这房子也是要传给他儿子的。
徐虎今年都二十五了,单身了这么久,媳妇儿还是前不久娶的,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只是到了这个岁数,他也想找个媳妇儿生娃了,因此便攒下了几块钱买了几包点心托同院的马大娘给说房媳妇儿。他这穷的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别说好人家的姑娘没人愿意嫁,就算是愿意嫁他也拿不出聘礼来。马大娘寻摸了很久才看了上了隔壁街杀猪佬楚家的大妞。
楚大妞长得丑,一脸横肉又膀大腰圆的一拖到了二十岁都没嫁人,亲娘早没了,亲爹前几年也去了,现在跟着继母过活,继母也不想要什么聘礼钱,只想把这便宜女儿打发出去省的在家里碍眼就行,这丫头吃的多,几乎能顶一个男人的口粮,她可不愿意养着她。
就这么着徐虎出了五块钱的聘礼钱,意思意思在大杂院里摆了一桌,新娘子穿着一身半旧的红衣服这便算是进门了。
说实在的徐虎对大妞不是很满意,他也跟着人去过堂子里,算是尝过女人味儿,只不过手里的钱不多,去的次数并不多罢了,大妞除了本质上是个女人,其余的跟个汉子差不多,身高并不高,却十分敦实,长着一张大饼脸,性子也十分泼辣,嫁过来第一天就因为一点儿剩菜跟赵强媳妇儿干了一架。
他理想中的媳妇儿就算是不像马三的婆娘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柔媚,也得跟强子那婆娘一样有那么几分姿色才行。
不过就算是不满意结婚当天徐虎照旧跟楚大妞入了洞房,为了娶这个媳妇儿他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将近十块钱,这可是他一个月的辛苦钱。
黄包车夫挣得就是这份儿辛苦,徐虎没什么大志向,每天按部就班的拉车,除了交给车行的每个月也就剩下十块钱左右了。其实他也没攒下什么钱,这十块钱就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两人并没有什么新婚夫妻的甜蜜便直接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大妞性子泼辣常年跟继母斗智斗勇,就算是跟徐虎打架也只弱上三分。同院的赵强跟徐虎同租一辆黄包车,赵强的婆娘爱占些小便宜,以前徐虎大咧咧的并不在意,现在大妞却分毫不让,这次就是因为跟赵强媳妇儿打仗一不小心碰到了瓮岩儿上,从早上开始便昏昏沉沉的。徐虎哪知道他媳妇儿这是碰到头伤到脑子了,只要不发烧在他看来就不是病。再说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能有什么事儿,他打量着这婆娘就是懒筋犯了,躺上一天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