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正盛,天霁云开,草木荫郁,蝶戏花繁,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
杨升辉大步走进内院,远远便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正弯着腰在花圃里忙乎什么?他一时砍刀,一时拔摘,一时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水,一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周围用一圈篱笆围成了矮矮的花墙,花儿争艳,蝴蝶翩飞,蜜蜂采蜜,好一幅夏日农忙图。
那老头子身穿一身青布色短襟褂子,腰间用黑色的粗布带子缠绕着。满头的白发高高束着盘成一个纂,只斜插着一根白玉竹节簪。两只裤腿都卷到了膝盖处,露出沾满黑泥水的赤足来悦。
杨升辉愕然片刻才哑然暗笑,堂堂天熙朝的太上皇,当年威震四海的庆乐帝,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乡间耕耘的老农夫?若是不亲眼看见,谁又敢相信呢?
杨升辉清了嗓子,问道:“父皇,您在做什么?”
杨熠从一片花丛中抬起头来,一双幽深乌黑的眸子露出诧异之色:“咦?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又回来了?你一个堂堂天熙皇帝,不在你们朝堂上好好安邦治国,励精图治,动不动就跑到这里来混饭吃?”
杨升辉顿感局促,忽听到院墙那一边传来几个孩子嗤嗤的偷笑声音。他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儿,斯澜督督等人立刻将小脑袋缩回去,做鸟兽状散去。
杨升辉笑道:“父皇莫怪,儿子已经很久没有来给父皇,母后请安了。今日刚好出城处理一件事务,沿路经过三生湖,便回来看看。”
“嗯!”杨熠点点头,继续倚老卖老故作高深的教训道:“莫要偷懒懈怠,你父皇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对待国事时恪敬勤勉,事必躬亲,任劳任怨,从来不敢有偷懒耍滑的时候……搀”
杨升辉一边恭顺的聆听着教训,一边暗暗腹诽不已:父皇您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纨绔小皇帝,整天里在京城闲逛,逛伎院,听小曲,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还被母后撞上泼了一身臭水。哼哼,谁人不知呢?
杨熠很享受教训儿子的机会,主要是其它几个臭小子臭丫头谁都不听他的话(慈母多败儿)。他讲了一番,心里极为痛快。
杨升辉看见他一副泥腿子的形象,忍不住又问道:“父皇,您这是在做什么?何不让宫人们来做事?”
杨熠畅快的笑起来:“老子要亲自开垦一块荒地来,亲自种菜给你娘亲吃。等将这里清理干净了,撒一些菜种子,各种青菜瓜果载去,你娘亲想吃什么,咱们就栽种什么。当日吃,当日摘采,新鲜着呢!并且,也可以给你省一些菜钱,免得你总是抱怨老子又多花钱了。这岂不是一举多得?呵呵……”
荒地?这哪里是什么荒地?杨升辉环视左右,看看满地被老头子糟蹋的奇花异草,残枝败叶,他不由心疼了。杨升辉从小便是一个爱花惜花懂花之人,他当初为了建造这一片花院子,让父皇和娘亲生活的安逸幽雅有品位,特意派人到各地收集珍贵的草木,不知耗费了花匠们多少心血,更不知花费了多少银子?老头子一个心血来潮,就将其连根拔起,毁坏殆尽。真真是暴殄天物呀!
节省菜钱?栽种这些珍惜花草的银两,可以购买一百年的青菜了!
杨升辉虽然心里不满,嘴巴里却不敢说什么,只得干笑了几声:“呵呵,原来如此!”
杨熠拍拍手上的泥巴,大概是嫌不够干净,又在自己的衣裳上擦擦手。他眼珠子一转儿,偷偷往那一边的屋子里瞄了,压低了声音说道:“辉儿,过来,咬耳朵,父皇有事情要告诉你。”
杨升辉看到杨熠神神秘秘的样子,奇道:“父皇有话便讲,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哎呀,你过来呀!”杨熠言道:“这些话不易让旁人听到!”
杨升辉无奈,只得上前几步,附耳听来……
杨熠压低了声音言道:“蕴空那个老秃驴,没事在山上搞什么讲经大会,弄得十里八乡的小媳妇,大闺女们个个跑去听讲经,全都被那个花和尚迷的晕三倒四。都是青莲那丫头儿多嘴,你娘亲亦是心动了。说什么十年没有见过那个老秃驴,明天非要上山听讲经呢。你看看这是什么事?太闹心了!”
杨升辉淡然一笑:“父皇,蕴空大师乃是当世得道高僧,怎的在你嘴里变得如此不堪?您一口一个脏话侮辱大师,未免有些过分了……”自从娘亲儿在十年前苏醒过来以后,父皇吃醋的本事越演越烈,只要一听到蕴空大师的消息,便像个刺猬一般浑身警惕。
“什么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杨熠气得脸红脖子粗:“老秃驴出家了还不安分,仗着自己生了一副好相貌装什么唐僧,天天勾-引着小媳妇们往山上跑。他若是把老子惹急了,放一把儿火烧掉他的破寺庙。”
杨升辉蹙眉道:“父皇,您上次放了那一把儿火,将人家寺庙的菜园子都毁了,照旧没有将蕴空大师气走。您怎么又……”
杨熠一惊,急忙掩住杨升辉的嘴巴言:“不要这么大声音,让你娘亲听见了又是一场麻烦。那可不是老子干的,那是斯澜督督干的,你莫要冤枉了好人!”
杨升辉心中嗤鼻,这太上皇越活越是像个小孩子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