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远的手轻轻一拍,睐姐儿就笑了,陈铭远脸上的笑容也很浓:“是,到这个月十九,就一岁两个月了。”九阿公话有些意味深长:“该给她添个弟弟了,阿远,如果,你也晓得,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你也舍不得妻女随你那么远。”
陈铭远自然明白,但想到曼娘的话,陈铭远突然觉得,或者妻子并不介意跟自己那么远的地方。但妻子不介意,自己又怎会舍得?更何况睐姐儿还那么小,陈铭远对九阿公点头:“孙子晓得。”
九阿公满意地点头,把睐姐儿抱给陈铭远:“阿远,虽然说若到那时,你可纳妾跟服侍你,可是嫡出和庶出,特别是长子,还是有不同的。”陈铭远心里在告诉自己,曼娘不会像别人一样,遇到这种时候不肯跟丈夫。但还是道:“是,孙儿晓得,曼娘,她也晓得。”说着陈铭远接过睐姐儿,九阿公的眼眯一下:“你娶了个好媳妇,吧。”
陈铭远抱着睐姐儿行礼退出,一直都很乖的睐姐儿突然扭动起身子来,嘴里还哼哼唧唧的。陈铭远正打算哄女儿,奶娘就笑着上前:“三爷,姐儿这是要尿了,姐爱干净,从不肯尿在身上。”说着奶娘就接过睐姐儿快走几步往草丛了,等了少许奶娘抱着走出来,果然睐姐儿就重新很乖地依在奶娘怀里。
陈铭远让奶娘抱着睐姐儿回,自己又往陈大太太那了一趟,陈大太太怎么问,陈铭远也就细细地答了,至于那些别的,陈铭远当然不会和自己的娘说。
放榜时候也飞快到了,陈铭远不出所料,中了第十名,殿试后也中在二甲。这让陈大太太十分欢喜,若不是陈铭远竭力反对,她就要请戏班子来唱戏了。不过也摆了酒席,亲朋好友都来贺喜,热闹了一天。
等到了晚上陈铭远才满身酒气地回来房里,曼娘接了人就亲自服侍他宽衣洗脸,又给他沏上浓浓的茶来。睐姐儿已经在学走路,虽然不很稳,但已经能摇摇摆摆走了,奶娘刚牵着她走过来。睐姐儿瞧见爹,嘴里叫着就要扑过,但还没走过就闻到一阵酒臭。睐姐儿嫌恶地把鼻子捂住,转身扯住奶娘的手就蹬蹬蹬往外跑。
曼娘不由哈哈大笑,打陈铭远一下:“你瞧,还喝这么多,连你闺女都嫌弃你。”陈铭远也笑了,拉住妻子的手一拽,曼娘就被他带着扑倒在他身上,曼娘的手捏他一下:“你啊。”陈铭远醉眼朦胧,但声音却很清楚,捧起妻子的脸:“曼娘,我是又高兴又……”
从此之后,就真正入仕,仕途沉浮,不是只有四个字能说得清道得明的。曼娘的手抚上他的脸:“我知道,嫁鸡随鸡,我和孩子的生死荣辱都在你的手上。是大雁总要高飞。”高飞了,就会遇到艰难遇到险阻,再不是原先那样无忧的贵公子。
陈铭远的眼开始慢慢的清亮,门外已经有人问,分辨不出谁的声音:“奶奶,要关门吗?”曼娘不晓得自己有没有回答,但能听到关门声,接着陈铭远的唇就落到曼娘的唇上。做个闲散官员,也能保住一世富贵,可是那样的富贵,不是陈铭远要的,总要经风受雨,增加阅历才能得到想要的。
过了很久,曼娘睁开眼,屋里屋外都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手被陈铭远的手拽住,接着陈铭远的声音响起:“曼娘,随我回家祭祖吧。”高中了总是要回一趟家乡炫耀于乡里,谁也不能免俗,陈家也是如此。回乡,就能见到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曼娘轻轻应了声,陈铭远把妻子抱紧一些,再没有说话。
选了个好日子,陈铭远就回乡祭祖了,上次回乡时候还是少年,这回就已有妻女,又中了进士,陈铭远还是十分踌躇满志,一路抱着睐姐儿说东说西。睐姐儿已经渐渐能说一整句话了,陈铭远说什么,她就在那点头,乐的陈铭远直说自己的女儿聪明,曼娘见这对fù_nǚ这样,知道再说不下来,只有笑着摇头。
一路到了家乡,先到陈家安顿下来,九阿公在家乡的宅子一直都有人看管打扫,曼娘和陈铭远住下后,先到族内各家拜访。本来已病在床上的陈老夫人听的外孙女和外孙婿都回来,还带了自己的的曾外孙女,高兴的连病都好了一大半,虽然从陈铭远那边论起,曼娘要改口了,但在陈老夫人心里,曼娘还是自己那个乖巧懂事的外孙女。
睐姐儿会说的话越来越多,见人也不认生,见了陈老夫人,让她叫曾祖母就叫,行礼就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上拱手。把陈老夫人乐的合不拢嘴,抱着外曾孙女就不肯撒手,强要曼娘把孩子留给自己住一晚。
曼娘也晓得外祖母的心,况且又有奶娘丫鬟服侍,笑着应了,只是又道:“后儿要带着睐姐儿回我娘家,到时外祖母可要把睐姐儿还回来。”旁边陪着的人已经笑了:“三嫂子这话错了,你啊,该叫大祖母才是。”曼娘当然晓得,可是夫家的堂房祖母,又哪有外祖母那么亲密?
曼娘笑着把这话混过,陈老夫人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曼娘的手,孙辈也不算少,可是自己儿子和邱家那几个都远在厩。算来,只有曼娘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可惜曼娘虽算嫁进陈家,也是住在厩,哪像原先还能常过来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