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没料到刚到京城尚未进府就被人拦住相问,手在半空中不知所措地挥动一下才答道:“郡主,启有父母在堂,婚事自是父母做主,郡主厚爱,启不敢……”新安郡主已经走上前来,发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但她的容色却比那珍珠还要灿烂几分。
不过两步新安郡主就已走到徐启面前,眉一扬就开口:“民间有言,初婚从父母,再娶由自己。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阳光之下,面前的女子美的有些炫目,徐启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样的美人,是男人怎么会不动心呢?但这美人的出身家世,让她如同带刺的玫瑰一样,况且,自己还有儿女,若娶进门来,对儿女不好那怎么办?
徐启眼中的光亮了一下接着就黯淡下来:“蒙郡主错爱,启本不该推辞,然娶妻本是主中馈侍奉父母。郡主乃福王之女,当今天子尚要称一声姑姑,天生尊贵,自是受人尊崇。这等主中馈侍奉公婆的事,郡主要做,也没人敢让郡主做。启出身平平,家世淡薄,却也知道齐大非偶的道理,郡主厚爱,启只有推辞。”
齐大非偶,新安郡主那双如同养了两丸黑水银样的眼泪闪过一丝笑意,接着那丝笑意慢慢漫到脸上,徐启只觉得面前分明是春花开放,心里已经一荡,眼中不自觉已经有了柔情,但想到还在府前,忙又收敛起来。
新安郡主已经哦了一声眉高高挑起:“原来是这样,那我问你,你心里可有那么一些些喜欢我?”此时徐府门前的闲杂人早已被新安郡主的人赶走,府前除了徐启一家外再无别人,徐府的大门紧闭,不知道门后贴了多少耳朵在听。
徐启的面已经直红到耳根,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样问询,徐启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想说没有动心吗?可这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看见新安郡主站在府门前的那一刻,心里升起更多的是欢喜而不是恼怒。可要说出来,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把自己的心说出来,这更不是徐启所能做出的事。
沉默在四周弥漫,虽然人不少,可连骡马都被车夫紧紧拉住笼头,害怕发出一点声音。新安郡主没有等到徐启的回答,双手一拍:“好,你也不用说了,你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我先走了。”
说着新安郡主就手一挥,已有人抬着轿子过来,新安郡主刚要坐上轿子,突然瞧向马车方向:“你的女儿,我很喜欢。”说完这句新安郡主就上轿,放下轿帘让人抬起轿子离开。
新安郡主一走,这府门前顿时冷清下来,徐启直起身,看着新安郡主离开的方向,眉紧紧锁住,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是真的很喜欢还是警告什么?一提到女儿,徐启就开始心如乱麻,失了母亲又要那么早嫁去俞家当家,未出阁的时候自然要对她多好些。
曼娘见众人还是如泥塑木雕似的,掀起车帘下车来到徐启身边:“爹爹,先进去吧,歇好了,吃饱了,也就能想出法子了。”徐启低头看女儿一眼,声音十分温柔:“谁教你的?”曼娘绽开笑容:“祖母说的,说人遇到急事,千万不能随便做出决定,总要歇息了,吃饱了,才能想出法子。”
徐启欣慰地拍拍女儿的肩:“好,爹就听你的。”说着招呼身边的管家让他上前叫门,管家的手刚拍上门,徐府大门已轰然打开,徐二爷带着子侄们迎出来,他们虽然个个镇定,但那眼里神色还是泄露了方才那出大家都看见了。
这种事,瞒是瞒不了的,徐启心里苦笑一下,上前和堂兄见礼。曼娘既已下了车,也就没换小轿,而是被丫鬟婆子们簇拥进去,到了二门处又是二少奶奶迎出来,她已大腹便便,曼娘忙问候她几句就一起去了二奶奶的屋子。
屋里的人聚的很齐全,原本久别重逢,该互相安慰问候一番,但有门前那出在前,二奶奶也不过和曼娘说了几句就让人带曼娘下去歇息。等曼娘走了四奶奶才啧啧出声:“也不知道八叔叔是什么时候和新安郡主混在一起的,竟被人追到府门前了。这事要传出去,还真……”
二奶奶是二房的长嫂,又随二爷在外做官那么些年,身上的威仪日重,也没说话只淡淡看四奶奶一眼,四奶奶就忙住口不说。二奶奶这才开口:“好在这事,也只有两府的人瞧见了,你们回去后都约束自己房里的下人,谁敢对这事嚼舌,就给我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