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宝藏,大清银元……壹元!”
从李德全举着的托盘里拈起一枚制作精美的银币,康熙左看右看,把玩不已,好一会儿不愿放下。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康熙在托盘里面又拿起一枚小些的银币细看,好像特别感兴趣的样子,佟国维忍不住朝站在他身边的张廷玉问道。
“银币,又叫银元!”张廷玉简单回答了两个字,觉得不妥,又小声对说道:“马德派人呈上来的。”
“又是马德?”佟国维眯了一下眼,稍稍歪起的嘴顺带着还挤了一下鼻子,古怪的表情让张廷玉看得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其实也难怪佟国维有这副表情。这段时间马德可是又干了几件惹人的事情。前段日子康熙突然任命他就任江南总督,让很多大臣都没来得及反应,而等这些大臣们醒悟过来以后,马德升官已经是既成事实了。本来嘛,既然动不得马德,这事儿也就算了,朝廷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可是,朝廷上的人虽然可以让一步,却并不代表着另外一些人能够忘记他们对马德的恶感……江南总督辖下最重要的不是安徽与江西,而是江苏!可马德偏偏就是跟江苏的不少人结了仇,再加上马德又不是安份人,刚上任就要重修安徽到江苏的三条官道,引得不少江苏的官员士绅群起反对,并趁机朝他扣上了“劳民伤财”的罪名,而且这种声音还大有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势。不过,惹上马德好像一直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重修官道的声音之后,“清理藩库亏空”、“整饬吏治”这两条消息又从马德的总督府传了出来,接着,江苏学政徐文元就因为收受贿赂、卖卖举人资格被他弹劾而罢官。于是,此事之后,江苏所有反对修路的声音没用多长时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徐文元是徐乾学的弟弟,佟国维的人!连当朝第一权相的手下都敢拿来当“鸡”杀了,那些欺软怕硬的“猴崽子们”哪还敢再乱来?
“这银元铸得倒真是精美!”张廷玉还在想着马德的跟江苏官员之后该当如何的时候,康熙突然发话了。
“皇上,马德献上这银币有何用?”听到康熙的话,佟国维出面问道。
“马德的意思……好像是想用这银币替代如今市面上的零散银两流通!”马齐有些腻歪地说道。这一回,马德又是派人把这银币送到了他的手里,并请他转呈康熙。结果这让他又想起了前两年马德跟两淮盐商闹事儿的时候,只用一封告急文书就“害”得他累死累活,而且还没落个好儿的旧事!
“替代零散银两?哼,他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吧?……银两流通已经多少年了?哪朝哪代不用?不是都已经铸成银锭了吗?又何必多此一举铸什么银币?”佟国维不屑地哼了一声。
“佟相,市面上的零散银子虽然也有银锭,可是,更多的却是散碎银两,使用的时候往往需要称量,很不方便!”高士奇说道。
“那又如何?多少年都用下来了,民间也没见得为这种事闹过什么纠纷,何必自找麻烦?”佟国维依然对此事不感冒。
“马德在奏折上说的,自我大清开放海禁以来,由于对外贸易的大量顺差,外国银元已大批进入我国。可是,那些外国的银元,成色一般都在九成以下,我国的元宝、散银诸类,成色却可达九成八左右!也就是说,用我国的银子兑换外国的银元,往往还要倒贴银元五厘到一成,如此,每年我国损失都有一二百万两银子!而我国开海禁已近二十年,算起来,损失已达两三千万两!所以,铸造银元已然是迫在眉睫之事!”马齐把马德在奏折上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顺差?什么意思?”佟国维向几个同僚问道。
“顺差,好像就是说我们国家总的来说是在赚外国的银子!”看着马齐稍稍有些为难,张廷玉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那次审问莫睛的时候,佟国维还在步军统领衙门领兵,马齐也还不知道在哪儿,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顺差”是什么意思。
“好了,还是先不要说别……你们觉得马德这铸币之请怎么样?朝廷应不应该照准?”康熙又问道。
“皇上,奴才以为不可!金、银之用既然已经形成定规,百姓也已经习惯,又何必再费力气铸什么银元?何况,这银元不大,顶多就是一两一个,如果造的多了,损耗岂不是也更多?那样的话,这笔火耗又要添到谁的头上?……所以,奴才反对马德这铸币之请!”佟国维首先说道。
“你们呢?”康熙又转向另外三个上书房大臣。
“皇上,奴才以为,佟相刚刚所言也不无道理,银币小而元宝大,如果铸造银币,损耗也必然会增加,这些火耗如果被摊加到百姓头上,下面的官员趁机敲诈勒索,又势必成为一项累民之政。不过,奴才也以为马德的奏折并没有说错。那外国的银元奴才派人去查过,其成色确实不及我大清的银子高,所以,与外国通商,我国每年都要损失不少!马德的那笔帐虽然有些夸大其辞,确也述说的是实情,这几千万两银子,实是损失的有些冤枉。”马齐说道。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到底是觉得朕应不应该准了马德这一本呢?”康熙有些好笑地看着马齐问道。
“奴才以为,可铸,却须谨慎行事!”马齐躬身答道。
“嗯!”康熙点了点头。
“皇上,臣反对铸币!”高士奇不等康熙的目光转到自己这边,立即就出言说道。
“哦?为什么?”康熙奇道。
“皇上,铸币乃大利之举,臣怕您一旦准了马德此本,天下多事!”高士奇一本正经地说道。
“天下多事?呵呵,高士奇你又在跟朕危言耸听了是不是?”康熙笑问道。
“皇上,臣不敢危言耸听!”高士奇抱拳说道:“臣想问一下,马德所献银币成色为多少?”
“银占八九,铜为一一,这一壹元的银币重为七钱二分,其余小币酌量递减!”听到高士奇这么问,马齐答道。
“七钱二分?……按马德的意思,这银币是不是可以与等重的纹银通用?”高士奇又问道。
“马德确实是这个意思。那外国的银币好像就是这么用的!”马齐又答道。
“果然如此!”高士奇点了点头,转朝康熙躬身道:“皇上,臣的意思想必您已经明白了……铸造银币,将有一成的纹银多余出来!也就是说,铸币之人,将会多得一成之利!如果全国都开始铸币,这一成的利,恐怕将不止是千万两之巨。如此巨利,必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骛……”
“不错不错,皇上,高士奇的话可是说到了点子上。不过,奴才以为这铸币的事情上还有许多麻烦,高士奇还未说完全!”佟国维听到高士奇这一番言论,立即又跟着说道。
“还不完全?你又想到什么了?”康熙看着佟国维问道。
“皇上,如果准了马德铸币,对其他各省自也不能厚此薄彼!如此一来,各省蜂拥而上,形式、重量、成色必然有所差异,若是差距较大,导致各种银币市价涨落不定,互相抵制,流通不畅。到时又有谁能负得起责任?”佟国维说道。
“这个简单,只要朝廷颁定法规,统一定制,岂不就可以解决了?”马齐有些诧异地看着佟国维说道,这么简单的事儿难道这位第一权相也没有想到?
“说的容易!这银币既有如此暴利,可不是区区一纸律文能管得了的!到时,如果有不法之徒制造劣币以换取朝廷所制之币,朝廷又该怎么办?”佟国维仰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