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到地牢里了?真亏了你们……去,把人给我带到这儿来!”马德下令道。
“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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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松好不容易才把陈谷儿从地牢里面弄出来。因为海六把这个女人关到地牢里之后就被罗欣派人抓去出了公差,地牢的钥匙偏偏又在他的手里,所以,那日松只好把门给撬开。
“巡抚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见到马德,陈谷儿忍不住冷嘲热讽道。离被抓的时候并没有过去多久,所以,她除了被地牢里的气味薰地脸色比较差,被海六一伙推进地牢的时候摔了一跤弄得身上的衣服有点儿脏,头发有些乱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什么地方改变的比较大。当然了,她现在的心情也实在是不怎么样,要不是惮于马德的身份,她可能就要先冲过去对着马德的脸上先来一记“五指煽”!也算是呼风唤雨好些年了,她何曾受过这个苦?
“不好意思。这都怪你自己,谁叫你今天走黑来着?……”马德看着陈谷儿的样子,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告状!”陈谷儿心中憋气,也懒得跟马德再嚼舌头,更不看旁边的万砚方和吕一梁两人,张口就说道。
“告状?本抚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贼喊捉贼’了……可是,我记得你是在秦淮河上开画舫的,告状的话应当去找江苏的官府,怎么突然跑到我安徽来告起状了?”马德讥讽地看着陈谷儿说道。
“哼,我要告的是你们安徽的人,不来安徽又能去哪儿?”陈谷儿冷笑道。
“你要告谁?难不成是我这个巡抚不成?”马德又看着陈谷儿,嗤笑道。
“我要告安徽学政王心兰、安庆总兵赵恒生、安徽粮道刘应夏、凤阳知府李鳞、池州知府陈以刚、广德知州吴同春、泗州知州金鼎盛、宣城知县、芜湖知县、定远知县、当涂知县、太和知县……大大不小总共三十七名官员!”回应着马德,陈谷儿冷笑连连。
“……你告他们什么?”一怔之后,马德沉下了脸。
“王心兰收受贿赂,买卖举人名额;赵恒生吃空饷,纵兵抢掠;刘应夏亏空朝廷粮款;其余的,有的贪赃、有的枉法、有的徇私,有的欺压良民百姓……反正,都够这些官老爷们好好喝上一壶的。只是不知道巡抚大人打不打算接下这个案子呢?”陈谷儿稍显得意地看着马德,说道。
“……佩服,佩服!你想必也是受命而来吧?”马德阴沉着脸,看着陈谷儿问道。
“有些事根本无须明说出来,抚台大人,您又何必非要探根究底呢?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更加难办喽!”一通“乱拳”打出之后,陈谷儿又恢复了平时的气势,朝着马德微微一笑,自顾自的整理起头发来。
“好大一个难题!……”马德呼出了一口气,有些不解地朝陈谷儿问道:“陈谷儿,我真不明白,你不是蠢人,为什么非要自投罗网呢?”
“自投罗网?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奴家可不太清楚呢!”陈谷儿笑道。
“陈老板,按律法所定,平民出首告官,无论对错,都应先杖责一百,案件了结之后,就算你告的是对的,也要流放三千里……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又是什么?……你如果执意要告,抚台大人现在就可以先让人打你一百杖,哪怕是把你当场打死了,你也是活该!就算打不死,你能不能活着走到流放地也还不一定呢!”吕一梁突然盯着陈谷儿说道。
“你……”这一次轮到陈谷儿脸上变色了!
“陈老板,你不用看我。事实如此,就算我不说,你以为就没人知道这一条律规了吗?”吕一梁看到陈谷儿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想用眼神给自己来个三刀六洞一样,忍不住说道。其实他也是有苦难言。他和万砚方好不容易跟马德搭上了话,可被他们说成是“朋友”的陈谷儿居然跟马德对着杠上了,这种情形会让马德怎么想?不马上跟这个女人切割开,粮帮就算过得了今天,日后肯定也有的受的。
“陈谷儿,话已经都对你说明白了,要不要本抚给你开开公堂啊?”吕一梁对陈谷儿说完,马德又说道。
“抚台大人不用麻烦,奴家只是因为与抚台大人有过一面之缘,特地前来拜见一下而已,可没说过还要做别的事啊!”陈谷儿听到马德的话,急忙强笑着说道。
“你决定不告了?”
“从来没打算过,哪有什么决不决定?”陈谷儿笑道。
“你还真有本事。光这变脸的功夫就是一绝!”马德有些嘲讽的又看了陈谷儿一眼,又道:“可惜啊,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你一会儿告,一会儿又不告,想拿我这个安徽巡抚当猴耍么?哼,戏弄朝廷官员,你罪无可恕!……来人!”
“在!”那日松带着两个亲兵立即就跑了进来。
“把这个女人给我押回地牢关起来。明天送到臬台衙门,交给施大人审讯!”马德下令道。
“喳!”
“马德你敢……”看到几个狞笑着冲过来的士兵,陈谷儿面色再次狂变,可是,尖叫声再大,她又能怎么样?
……
“大人,这肯定又是两淮盐商的手段!”
陈谷儿被重新关了起来,万砚方和吕一梁也告辞走了。在后堂一直听着的施世纶、陆珑琪等人又重新回到了前厅。
“当然跑不了他们。只是这一回的事情可不好应对啊!”马德叹了口气说道。他觉得这一回纯属是运气。在他的印象中,陈谷儿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以这个女人的智力,当然也不可能只是自己冒出来告状,肯定还有后招,只是她一时被气昏了头才没有想到,结果,又被自己和那个吕一梁莫名其妙的配合给绕了进去。可是,抓了陈谷儿并不代表着这事就完了,这才只是个开始罢了。
“这可是一招正宗的‘黑虎掏心’!此次与两淮盐商对阵,咱们安徽的官员们虽然未必是上下一心,却也没出什么状况,可是,现在这个叫陈谷儿的女人突然冒出来乱搅一通,可就容易出问题了!”陆珑琪概叹道。
“大人,下官有罪,请大人处置!”粮道道台刘应夏突然朝马德跪下说道。
“……算啦,你还是先起来吧!”陈谷儿刚才所说的官员姓名之中就有刘应夏的罪名,马德还记得陈谷儿说他是亏空粮款,不过,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大人,下官……”
“刘大人,你如果真的犯了案子,也得等到跟两淮盐商较量完再说。你现在这样只会给抚台大人添麻烦!”刘应夏依然跪在地上,还想再说些什么,施世纶突然在他身边说道。
“是啊!有什么事等到咱们把事情都了结清楚了之后再谈。是‘有功’还是‘有过’,到时候再一起清算!”马德也顺着施世纶的话说道。
“……下官谢过二位大人!”刘应夏大喜叩头。马德和施世纶的话说得都很明白,两人这是摆明了告诉他,他的罪不会勾销,可是,两人现在却不会管他有没有犯罪,更不会对他怎么样;而如果他能在跟两淮盐商的对抗中立下功劳,到最后自然可以功过相抵,甚至于安然无恙。
“这家伙还真是运气!”张楷在旁边看着刘应夏重新站起来,心中暗暗撇嘴道。越是有事的时候,越是官员立功的时机。现在安徽除了马、陆、施三人,就只有他能趁着身为安庆知府的地利之便和刘应夏一争这立功的机会,现在刘应夏好不容易遇到了麻烦却又从容脱逃,虽然他也知道马德和施世纶也是不得不这么做,可他又不是什么君子,又岂能不感到失望?
“这个陈谷儿本事不小,这次既然敢来告状,手上肯定有不少证据,如果这些证据被投到了臬台衙门或者其他的地方,咱们可就被动了!到时候安徽官场乱成一团,还谈什么跟两淮盐商斗法?”邢名插嘴道。
“恐怕还不止是一些证据这么简单。陈谷儿不可能只是扮演一个告状的小卒子,她关系众多,这次来到安徽,焉知不是想做些其他的什么事?”马德又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个陈谷儿她说不定还会勾结我们安徽的一些官员……”张楷估摸道。
“……有可能!”马德点头道。
“……”
凡事最怕内鬼!听到马德的猜测,在场的诸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
“大人!湖北六百里加急文书!”
一干人还在想着如何解决遇到的难题,那日松再次走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封公文。
“湖北?”
马德心中一惊,急忙抢过公文撕开看了起来。
“大人,什么事?”张楷问道。
“湖南湖北盐价暴涨!……两淮盐商也到那里去买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