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与我大清接壤,且其国向来贪欲难填,与其为是否派一人而与之交恶,并非良策;而且,土尔扈特虽游牧他方,却心怀故国,若因此次出兵之事与俄罗斯朝廷交恶,恐伤我大清爱民之德!所以,借将与之并无不可。想那欧罗巴各国也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与我大清断绝往来。至于借兵,其实也是此理。俄罗斯贪婪,如今又与诸国大战,虽不知其最后能否得胜,可是,必也会出现一班精兵强将,此非我大清之福。所以,借将之时,也要借兵。也就是派一将领,多带一些人前往,名为保护,实际是为了让这些人亲临战事,这样一来,一:多人多眼,可了解西方战法,知其优劣之处;二,所谓居安思危,我大清此时已经太平天下,鲜有战事。虽刚历有‘西征’之战,带兵之人却多为军中老将,恐难保长久。所以,多派少壮人马前往经历些战火,这些人回来之后,散于各处带兵,对我大清自是有益无害!……”
罗欣给胤褆出主意的时候,并不认为自己的主意能够让康熙和诸大臣们接受,只是让胤褆自己琢磨着办。结果,胤褆想来想去,就把罗欣的主意改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大哥说的有道理。那不知大哥可曾想到了这要派到俄罗斯的将领人选?”胤褆一说完,胤礽立即就开口问道。
“不瞒太子殿下,臣正好想到了一个人选!”哼,如果朝廷真的派人西去,这个带队的人日后肯定前途难以限量……这么一个位子,哪能让你这个无能的太子抓到手里?胤褆看着自己的兄弟,暗暗想道。
“那不知大哥决定选谁?”
“回殿下,臣想到的人选是‘西征’之时屡立战功的一员年青骁将,此人名叫年羹尧!”胤褆得意道。
“年羹尧?那小子不是四弟的门下吗?不错,西征的时候确实立过不少战功……”胤礽心思一转,就想到了那位在年青将领里的名头排名依旧很高的年将军。不过,虽然想到了,他对这位年将军印象却不太好。
“既然大哥连人选也想好了,我这个做兄弟的,也就不多嘴了。不如这样吧,皇阿玛,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既然想明白了,以后自然会安排。胤褆面容得意,胤礽的笑容也挺灿烂。
“不错,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胤褆说得怎么样?”听了二儿子的话,康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说道。
“皇上,奴才以为大阿哥所言甚是有理。可是,我大清身为天朝上国,当自修礼乐、待诸国以诚,以此,方能万国来朝!若是待他国一以亲近,一以无视,此非我大清应有之气度。……况俄罗斯虎狼之性,久久觊觎我大清国土,直到见识到我大清之武力强方才有所收敛。圣上大德,不追究其侵犯我国土之责,可谓仁至义尽。可惜,其国不仅不知感恩戴德,反而得寸进尺,先是求开海关,如今竟又要借我大清兵将神威以抗外敌,如此贪欲难填之国,奴才以为,不搭理也罢!”听完了胤褆的话,佟国维出言奏道。
“佟相此言差矣。不搭理?……可能吗?那俄罗斯国土之广,与我大清结壤不下万里,若是起了纷争,怎么办?”高士奇反驳道。
“高相,黑龙江设立海关之前,俄罗斯与瑞典争雄欧罗巴北方,势不及,且步步后退;开海关之后,其国骤强,连战连捷,此皆我海关所与之利也!如今,其国又求我大清兵将,高相,你焉知这不是俄人诡计?”佟国维毫不示弱,立即出言回击。
“呵呵,这回佟国维倒是下了功夫!”听着佟国维一套一套的说辞,高士奇禁不住暗暗想道,可是,他正想再说话,却被康熙拦住了。
“好了!朕都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再争也是无益。”摆摆手,制止了佟国维和高士奇的争辩,康熙也不再理两人,而是把脸转向了自己的大儿子:“胤褆此回所言倒是十分有理,颇有‘居安思危’之意,十分难得!来啊,拿朕‘西征’时的佩刀来!”
……
胤褆如愿以偿的享受到了众人那甚感诧异与惊羡的目光,他居然得了康熙的皇帝佩刀,而且还是康熙亲征葛尔丹时所佩带的那把战刀!这可是够惹人妒忌的了,最起码,那位太子殿下的眼睛就红的发亮。不过,胤褆却依然有些后悔。因为他觉得,这回如果把握的更好一点儿的话,所说的内容再好一些,再容易让人接受一些,说不定他的爵位会从直贝勒晋为直郡王也不一定。
……
胤褆在完成君前奏对,并恭领了康熙的佩刀之后,被康熙准许先回府洗浴一番,待会儿再进宫与诸臣一起接受赐宴。不过,虽然他走了,上书房里的诸人却仍然在讨论其它的问题。——康熙已经定调:不能老是惯着俄罗斯,所以,俄罗斯借将之事是不可能了。
“施爱卿,你那个儿子施世纶表现不错。此次在安徽,他的所作所为堪称清廉能吏,帮朕清理了一大帮国之蠹虫,大得百姓之心,当地人皆称其为‘施青天’。朕许他这安徽按察使之位,升职虽嫌稍快,却也不算过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上火的跑到北京来叫停吧?”胤褆退出后,康熙先对施琅说道。
“皇上,犬子年少,如今才不过三十岁。以此等年纪而为一省之尊,虽说出于皇上厚爱,可他却才为官不到一年,臣实实担心他会有负皇恩,所以才……”施琅朝康熙抱着拳,一脸的不愿意。
“是啊,皇阿玛,儿臣也以为施世纶年纪过青,为官尚不到一年,处事不多,遽然为一省臬台,确恐难挡大任!”太子胤礽也在旁为施琅说起了话。
“话怎么能这么说?有道是‘读得圣贤书,卖于帝王家’,处事不多没经验,难道就不能当官了?张廷玉进上书房之前不也只是个南书房行走?还不是照样干得好好的?他当时的官职岂不是比施世纶还低?而且,朕看施世纶也不是莽撞之人,处事也很精细嘛!……施爱卿,你大可放心,朕既然把一省之担交于你儿子肩上,自也会为他担待!”康熙脸上微笑,心里却已经快要开骂了:施世纶处事不多?这小子要是处事不多会一下子把朝廷派到安徽的官员,从巡抚到知县一下子拔下十几个?而且个个罪证确凿!安徽几大巨头,布政使、按察使,除了学政,一溜连跑都跑不了,连巡抚也不得不引咎而退,如此精细的手脚,也叫处事不多?要不是朝廷现在人手紧张,安徽那边也是民声鼎沸,朝中能压得住场面的的官员不多,而且施世纶那小子现在安徽民望甚高,朕会派他一个才作了不到一年官的小子去当按察使?那可是主管一省刑务的大员。施琅你个老小子,得了便宜还跑到京城来卖乖,成心是想再到朕这里替你儿子讨个护身符啊,你!
这边康熙在心里暗骂施琅老奸俱猾,那边,他的儿子,太子胤礽的也正在暗地里大骂不已。施世纶这一回可是把安徽闹得鸡犬不宁。当了观察使,先参掉了一个凤阳知府,故意打草惊蛇,然后,就当没事人儿一样,整天跑到省府瞎逛悠,害得下面的官员憋了一阵儿之后,看到没啥动静,以为他只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为了赚回先前的损失,贪渎的更狠了。可是,这些笨蛋一动手,就被早就等在那里的施世纶给抓了个正着。然后,由这些笨蛋入手,施世纶顺藤摸瓜,把安徽布政使和按察使两大巨头给揪了出来。这么着一来,他施世纶自己弄了个“万民伞”打了起来,成了安徽老百姓口中的“施青天”,可那被拉下去的安徽两巨头里,那个布政使可都是他太子爷的门人,就连那个引咎而退的巡抚也是。这口气,他堂堂的一国太子怎么能咽的下去?
“皇上您这么说,臣也不敢再不识趣。只是,若日后犬子有何不对之处,还请皇上能网开一面!”施琅确实是像康熙心中所想的那样,是为了自己那个才当了不到一年官的儿子来北京撞钟的。按他本来的脾气,是不想管儿孙们的事情的。可是,施世纶这回闹出的动静也太大了点儿,基本上把整个安徽省的官员都得罪了。虽说朝廷只惩治了十几个罪大恶极的,可是,由于怕官员补不过来,还有一些罪责不是很重的逃过了这一劫,这些人,虽说官位低于施世纶的布政使位,在暗地里使绊子也够人难受的,而且施世纶初入官场,什么也不懂,如果哪一天挨了黑手,他这个做老子的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尽管明知道自己在北京并没有什么有交情的人,可他还是打算来找人求求情,给康熙递个话,免了施世纶的官职算了。可谁知道一到北京就遇到了海盗袭击满洲的事情,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得到消息的康熙就把他招进了宫,商议海防事宜。不过,施世纶怎么说也是他儿子,谈完正事之后,私事总也得谈啊。虽然明知道康熙对自己这个“汉奸”并不感冒,可他还是忝着一张老脸来求起情来。非得逼着康熙答应替施世纶多多担待。